身後的幾個人有些忌憚地不肯上前,明月略微側首,卻是對著他們道:“你們不必跟來了,這裏很可能有瘟疫,便守在這裏罷。”
那幾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不敢上前,終於是將那話咽了下去。
明月輕點下頷,小巧的下巴上蘊著幾分伶俐,卻是一攏紅衣走到了密林深處。
前方密林聳立,眾人眼見著那緋紅的顏色逐漸消失在其中,個中不無人膽戰心驚。
誰都知道亂葬崗不是一個吉利的地方,夜半鬼火和哭泣聲不絕於耳,甚至有很多的人都因著這件事情不肯幹這差事,背著人偷偷在這裏燒紙錢的也大有人在。
風沙沙,前方枯林突現一影,苑竹一驚,似是有些不信地眨眨眼睛,才道道:“主子,你看。”說著,手指指向那枯林。
“何物?”明月眯眼,前方枯林密密麻麻,像是成千上萬的厲鬼,欲要撲來。
苑竹轉過頭來,再看時,卻又空無一人。
難不成,是她眼花了?
待見主子又蹲下身子,仔細觀察地上那黑乎乎的疑似燒焦的印記,她搖了搖頭,看向枯林,又見人影!
究竟是何人在裝神弄鬼?
苑竹眼神一厲,見主子專心於尋找證據,不便打擾,想了想,便抬腳往那深林初走去。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苑竹,你……”明月抬起頭來,正欲說話,卻見身側空無一人,清冷淡漠的眸子微凝,下一刻,站直了身子,環顧四周,卻依然找尋不到苑竹的影子。
苑竹一向沉穩,今怎會突然失去了蹤跡?軒了軒眉,耳邊不時傳來或近或遠的叫喝聲,那是太監們找尋人的聲音,明月定了定心,順著那黑色燒焦痕跡的粉末向枯林方向走去。
風過,卷動幾絲濃霧,眉微軒,何人在此燒紙?
明月逆著微風而走,撥開那枯樹叢叢,終於見到了那燒紙之人。
那人一襲宮內侍衛官袍,本該英氣朗朗,可那皺皺巴巴的衣衫,和布滿青須的臉龐,硬是讓他穿出了潦倒落魄的模樣。這裏的亂葬崗本就屬於皇家默認的處理侵犯皇家或是罪大惡極之人,所以平日更是少有人來,此刻這侍衛在此實是怪異,往重了說,便是藐視皇家威嚴。
可看那人藏在背影深處深深的寂寥,明月沉吟片刻,終究隻是靜靜的站在他身後,沒有打擾,待看那人燒完了燒紙,靜靜的望著那灰燼出神,才緩緩走進那侍衛。
“打擾了。”明月輕聲道,清冷淡漠的聲音在沙沙的枯葉碰撞中空靈的像是聖音。
那背影一僵,緩緩扭過了頭,待看到明月之時,視線一頓,旋即冷聲一笑,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壺裏的酒,道,:“姑娘,此地陰森,勸姑娘還是早些離去,莫要久留。”
“你認識我?”明月卻是沒有回答她的話,隻看著那暗藏心傷的眼眸深處平靜道。
眼神一凝,又一口酒下肚,似是喝得太急,那人深深咳嗽了兩聲,在這空曠的山野,愈發顯得灰敗,他開口,聲音卻被咳嗽之時進的風啞了嗓子,:“當然不認識,在下隻是好心提醒罷了。”
說完這句話,略微頓了頓,又道,“若是姑娘不領情,那便當在下沒有說過便好,時候不早,在下先行一步。”
話罷,便拱了拱手,轉身大步行去。
“等……”明月望著那背影,軒了眉,抬高了聲音,卻換來那人愈發快速的步子。
明月狐疑的看著那燒紙燃盡的灰燼,視線劃過一處,凝了眸。
風一吹,那漂白素帕隨風飄揚,露出了藏在素帕邊角的一個娟秀小字,明月撿起帕子,手指拂過絹子麵展開,上麵卻繡著一朵娟秀的紅梅,有一點暗沉地顏色甩在上麵,像是點點血跡。
蔥段般的手指有些遲疑,卻再次仔細地摩挲著布料,那絹子卻是觸手生溫,手下的觸感細膩柔滑。
這樣的絹子並不常見,隻是手感便可以判斷出這絹紗的料子價值不菲,上麵所繡梅花的絲線乃是東陵所產,這種絲線極為難得,隻因蠶種不是一般,所產的蠶絲並不是普通的白色或者半透明,而是血紅的顏色,據說萬隻當中才會產出不到十隻,因著蠶絲順滑嫣紅柔亮,故而更有血蠶這樣一說。
血蠶稀有,更是難以將養,很多在產出之後便會死去,所以這絲線便更是難得,東陵之地也隻有乃是偏僻地簫國度,但是卻盛產桑樹和蠶,隻因為國小,人又少,所以其中的人也一直靠著進貢的一點點地血蠶絲綢過活,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東陵最終還是阿紫亂戰之中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