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再次回到裳春苑向德妃娘娘複命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德妃也不多言,便準備了幾道小菜,但是在用晚膳之前先為明月上了一杯清茶。
明月不明就裏,便執起茶盞,便見一朵鵝黃色的菊花正在熱氣的氤氳中伴著水波上下浮動,似在太陽下盛開的正豔,花瓣朵朵分明。
朱唇彎起一個淡若菊香的笑意,道:“娘娘是聽說了什麼?”
德妃恬靜地一笑,吩咐了碧兒布菜,便笑吟吟地道:“這菊花明目降火,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叫你喝杯的好,隻怕今後就沒有這樣的閑暇時候在這裏喝茶了。”
明月微微一笑道:“娘娘的消息好靈通。”
德妃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蜜羹,抿唇蹙眉道:“我聽到之後也驚悸了許久,若是你那時候沒有及時出現的話……”
她不再說話,但是話末的深意已經不言而喻。
明月隻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道:“娘娘既然給娿備了一杯菊花茶,想來自己也喝了不少吧。”
德妃微微歎氣地將手中的勺子放下道:“芯貴嬪一有孕我就知道她不會安生,七災八難的總是難免,隻是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太過陰毒。”
“這是自然,從前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聚福軒,生怕太醫院的副使有什麼差池。如今,也都盯在我的身上了。”明月倒是不在意地放下茶盞,淡淡地繼續道:“隻怕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德妃眼中不無擔憂,倒是明月神色如常的夾了一塊蜜\汁苦瓜,道:“初春天氣幹燥容易上火,娘娘便吃一塊苦瓜清清火罷!”
德妃無奈地看著明月將那塊翠綠色的苦瓜放在她的福紋青花瓷碟中,低低道:“苦瓜,是很苦的東西。”
明月清淺一笑道:“苦瓜既然苦,娘娘就多蘸一些蜜\汁。但是不管怎樣都會好一些。就像這些苦差事,雖然很苦,但是終究是要解決的。既然不能阻止它苦,就盡力讓它變得不那麼難以下咽。”
德妃聞言,眼中的愁態略減,道:“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了。”
自從芯貴嬪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宮中便一直平靜,然而這樣的平靜也隻是過了十天半月而已。
初春剛過,便有一場嚴重的時疫在帝都的邊郊開始蔓延。一人患病便染及一家,病疫泛濫得很快,幾乎是無藥可治,得病的人剛開始隻是發熱生些疹子,但是很快便會遍及全身,最後卻因為高熱不退甚至身上潰爛而死。
一人染病,眾人皆是避之不及。有些窮人家的甚至直接被丟進亂葬崗,任其自生自滅,手段十分殘忍。
但是這樣的手段卻沒有什麼作用,邊郊的病疫終究開始傳染到帝都,人人自危,因為傳染的速度很快,不出半月便已經染到了宮中。
太醫院這時候便已經忙的焦頭爛額,每日取了艾葉在宮中焚燒祛除疫病,甚至在各宮各處都撒了燒酒,但是依舊無濟於事,疫情發展的很快,先是宮中做雜役的低等下人,很快便是宮女太監,每天都有人死去,雪國上下都人心惶惶。
這一日明月道聚福軒中為芯貴嬪請平安脈,剛一進到她的寢殿,便是一陣嗆鼻的艾葉混合著食醋的味道鑽進鼻翼,明月微微蹙眉,身後的巧兒已經用絹子開始在她的身邊驅趕著,仿佛有什麼用似的。
明月側首道:“沒用的,現在到處都是這樣的味道,你是驅不走的。”
巧兒皺起眉頭道:“這味道也太嗆鼻了,芯貴嬪這裏似乎更厲害一點。”
“她有著身孕,自然是更注重這些。”明月眸光在內裏的屏風上掃了一眼,此刻芯貴嬪正在梳妝,裏麵的宮女伺候著,惹得屏風上人影幢幢。
“等下進去的時候不要說錯了話。”明月繼續道:“現下時疫流行的厲害,萬不要說些什麼惹得芯貴嬪憂心。”
巧兒乖巧的點首道:“主子放心。”
正說話間,歡雲從裏麵走出來,見到明月之後恭恭敬敬地行禮,麵上帶著喜色道:“給太子妃請安。”
明月淺淺頷首,道:“你們家小主可收拾好了?”
歡雲連忙點頭道:“是了,小主正在裏麵等著您呢!”
明月也不再多言,便和巧兒兩人一同進去,方一進門,便聽見一陣惡心的幹嘔聲音,明月不由得快走了兩步,便見芯貴嬪正扶著一個陶泥雕刻荷花的盂瓶嘔吐,但是幹嘔了一陣卻是什麼也沒有。
明月上前為芯貴嬪撫了一下後背,一下一下的力道十分適中,她這才喘了一口氣,明月便示意彩雲道:“去倒杯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