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著地鐵回到租住的房子裏,穀宇清看著亂七八糟的屋子越發氣悶。
這套獨立兩居室的租金可不便宜,日後沒了收入,恐怕隻能退租了事,另去找人合租安身,甚至去群租房弄張床位渡過難關,直到找到新的工作再說。再不行,那就打道回府,把車賣了,幹脆回浙江老家去弄個小生意做,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一個人待著垂頭喪氣的不是個事,想來想去,不如去找以前的房東蔡牛,晚上一塊兒喝著啤酒聊聊,順便問問他那間小房間還空沒空著。
蔡牛是上海本地人,大名蔡國賢,年紀已經三十出頭,無業,未婚,連女朋友也沒有,就靠著父母留給他的兩套房子過日子。穀宇清認識林雨露之前,一直租住在蔡牛自己那套房子的次臥裏,倆人的關係雖說是房東和房客,但相處日久竟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日久生情”,就連“蔡牛”這個稱呼也是穀宇清給起的。
穀宇清一個電話打過去,蔡牛很樂意出來喝酒,當場就約好了地點和時間。
傍晚五點來鍾,穀宇清開著汽車出了門。
這裏先說說汽車的事。
穀宇清的車平時不大開,上下班基本上以擠地鐵為主,為什麼?油價太貴唄。所以說啊,細想想汽車這玩意兒吧,開是虧,不開則更虧,反正以後林雨露也不坐了,幹脆把它賣掉吧。
來到蔡牛家附近,就近找了家小飯館,點上幾個菜,哥倆麵對麵坐下,先“砰砰”打開好幾瓶啤酒。蔡牛這家夥有一點相當不錯,不講排場,就愛吃小飯館——當然,也隻吃得起小飯館。
吃著,喝著,聊著,心情輕鬆了不少。說句心裏話,穀宇清一向覺得跟蔡牛在一起的時候,比跟林雨露在一起的時候還要輕鬆、愉快。
喝到九點,倆人都有點暈暈乎乎。這就是南方人的酒量,沒辦法,哪怕一瓶啤酒的量都能嚷嚷著要一醉方休。
“你說,我哪點對不住她了?”穀宇清紅著一對眼珠子,大著舌頭來來回回地問蔡牛。
“唉,女人都這樣,你又不是剛出道,有什麼想不通的?”蔡牛的勸解同樣不著邊際,一邊仔細地用牙簽挑吃螺螄,“要不你去買個彩票,趕明兒中了大獎,林雨露準保回來向你遞交檢討書。”
“還是你小子好啊,這麼多年一個人優哉遊哉,多自在。”穀宇清感歎道。
“你這叫飽漢不知餓漢子饑,站在岸上說風涼話。”蔡牛憂傷而深刻地指出,“我嘛,最多屬於按兵不動,為什麼?連個敵人都見不到哇!”
“你成天在古玩市場裏轉悠,當然隻泡得到中年大叔和糟老頭子。”
穀宇清哼哼道。
“唉,就是泡到小姑娘,係統也運轉不起來啊!”蔡牛苦著臉說道,“你看我有點錢吧,就想著往家裏拖點好玩意兒,口袋長年幹癟癟的,請人家小姑娘吃一碟炒螺螄都費勁。算了,行情不好,暫時觀望吧。”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錢字啊!”穀宇清一口幹盡杯子裏的酒。
“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蔡牛關切地問道,“真要回老家去?”
“是啊,不回去咋整?”穀宇清沒精打采地說道,“回去隨便弄點生意做做唄,哪怕是倒騰個海帶、批發個榨菜。”
“唉,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實在幫不了你。”蔡牛黯然神傷。
“我知道!”穀宇清點點頭,“行啦,喝得差不多了,你我各自雞飛狗跳吧。”
“最近酒駕查得挺嚴,你小子還是小心為妙啊!”蔡牛提醒道,“要不先別忙著回去,去我那兒喝會兒茶再走?”
好主意,反正明天也不用上班,就是喝上一夜的茶也無所謂。
穀宇清最後離開蔡牛家時已經是十一點半,這麼晚了,警察也該下班了。
汽車駛過一條條通暢的馬路,朝著浦東方向急駛,通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穀宇清突然發現前方停著一長溜的車和多輛警用摩托,腦子裏剛閃過“麻煩來了”的念頭,側窗邊已經閃出一個身穿反光馬甲的警察身影。
“請出示兩證!”警察敲敲側窗,隨手敬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