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禍不單行(2)(1 / 3)

2、看守所

穀宇清好事不趕趟,“醉駕入刑”這事倒是踩準了點子:抽血檢測的結果是“血液酒精濃度超過每百毫升80毫克”,屬於醉駕無疑。

好吧,刑事立案,拘役三個月,並處罰款2000元,暫扣半年機動車駕駛證。

幾口啤酒就把人喝進了班房,這算怎麼一回事呢?警察說,沒辦法,每個人對酒精的耐受度不一樣,據說是血清中的一種什麼蛋白酶在作怪,所以有的人達到200毫克還沒啥感覺,而有的人20毫克就神誌不清了。可法律不是鬆緊帶,沒法討價還價。

這就叫禍不單行。

飯碗敲掉了,女朋友飛掉了,自己又進了班房,生活啊,咋就這麼精彩刺激呢?

看守所的條件不錯,至少比想象中的“牢房”要好得多,但是不允許鞋子、眼鏡、皮帶等等一切隨身物品帶入號房,連褲子上的拉鏈把手也得揪掉。

號房是一個長達10米的狹長形空間,但屋頂奇高,目光所及處全是筆直的線條和雪白的牆麵,正中間架著一塊巨大的厚木鋪板,由一排水泥墩支撐著,形成一格一格像橋洞那樣的儲物空間,所有的雜物全部塞在其中,令整個空間看上去顯得特別整潔。十幾個表情或陰沉或麻木的囚徒呈一字形靠牆而坐,一連串的光頭大有觸目驚心之感。

“新鬼,坐那邊去!”一個體格健碩、生就一對招風耳的年輕人跳起身來,指著牆角命令道。

穀宇清扭頭一看,隻見牆角處靠近鐵門,旁邊就是一個蹲便器,不消說,這是號房裏最差的位置,肯定也是新人的待遇之一。沒辦法,到哪兒都得論資排輩,就是不知道號房裏是不是像外麵盛傳的那樣有下馬威的規矩:每個新來的都要挨一頓揍。

“問問他是哪兒人、叫啥名、犯了啥事、幾個療程。”號房最深處的角落裏傳來一個聲音,一口上海口音。

穀宇清順著聲音看去,隻見大炕般的號板盡頭半躺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強壯,但麵相並不凶惡,隻是沉著臉說話的口吻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性,甚至像達官貴人那樣並不直接與小人物對話,而是通過麾下那位招風耳大將來貫徹執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號房裏的龍頭大爺?

穀宇清連忙用上海話如實相告——他雖然來自浙江,但母親是上海人,所以打小就會講標準的滬語。

幸運的是,用上海話一搭腔,龍頭大爺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不少。

穀宇清老老實實地在蹲便器邊落座,心裏一個勁地直敲鼓,吃不準今天這頓揍到底逃得過逃不過。

“好了,你們倆繼續。”龍頭大爺朝寶座下那一連串的光頭命令道,“今天要是不搞個水落石出,誰都不許吃飯睡覺!”

穀宇清突然明白過來,這句話與己無關,是號房裏正在進行著一樁紛爭,隻是剛才管教送自己進門,被暫時打斷了。

一個瘦嘰嘰的中年漢子和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站了起來,像一對鬥雞那樣橫眉冷對著開始互相指責,各自嘰裏呱啦地進行著剛才被迫中斷的陳述。

兩位情緒激動的朋友都不是上海本地人,爭吵中帶著濃重的口音。穀宇清仔細分辨,很快便弄清了爭執的由來:中年漢子指責年輕人偷了自己兩根紅腸,而對方卻矢口否認。

這也難怪,這裏除了時間之外什麼都緊缺,尤其是富於營養的食品,寶貴程度不言而喻。而且這裏的流動小賣部隻提供方便麵和紅腸等屈指可數的幾種食品,實際上也沒多少營養,再加上每個人的購買量受到限製,而許多外地人沒有親友前來送錢送物,境況更是雪上加霜。

於是,這些可憐的家夥往往不得不在饑餓難耐的時候眼巴巴地看著別人享用食品,實在熬不住的時候,就隻能打歪主意了。再說,很多人本來就是犯盜竊案進來的,本身就是專業人士,這小偷小摸還不是舉手之勞?

穀宇清注意到,所有人的衣物、食物都塞在床板下的儲物洞裏,既沒門又沒鎖,要想偷的話很容易得手,而且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手,難怪那兩位朋友現在糾纏不清,龍頭大爺也難以判別了。可是,兩根紅腸才多大的事,龍頭大爺犯得著這麼認真,竟要開庭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