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挫折不足以讓我們鬱悶太長時間,出去讀書不也隻有兩年嗎,兩年讀完他就鍍金完畢榮歸故裏,然後我們就相親相愛永不分離! 然後,他走了。 我留在這裏,麵對的是一個百無聊賴的秋天。 其實百無聊賴是我最喜歡的一種生活。秋天的天空藍得像水洗過,天氣不冷又不熱,我能整個下午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踩著早落的梧桐葉子喳喳作響。累了,就找個便宜的咖啡館叫杯紅茶坐到天黑,然後一個人慢慢走回家。 用宋天明的話來說,我真是自由散漫得無可救藥。可是他當初也就是愛上我的自由散漫,他追我的時候一天給我寫一封信,在信裏麵肉麻地說我是“不羈的風”。他說過將來我們一定要買一所安靜的房子,打開大門就是看不見盡頭的林蔭道,他希望拉著我的手一直走,直到我們老得再也走不動。 年輕人說起情話,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的目空一切。 可是當年的情話言猶在耳,說話的人卻已經去了世界的另一端。這樣想起來,心裏不是不酸澀的。 而且自由散漫的日子也不能一直過下去。最現實的問題就是,經過這麼一段風花雪月不事生產的日子,我沒錢了。 沒錢我就打電話給葉小燁,她是有錢人,認識的也都是有錢人,所以經常能給我找到賺錢的門路。 沒人接。 半小時以後她才給我回過來。 “剛才在酒吧,太吵了,沒聽見。”她的大嗓門一如既往,我趕緊把手機音量調低,大半夜的,怕隔壁告我擾民。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劈頭蓋臉就給我一頓罵。 “陳阿朵你真是見色忘友啊,多久你沒跟我聯係了?有錢打國際長途沒錢打個市話,再說咱們不還是親情號碼嗎?” “你不也沒聯係我嗎,豬頭!”我罵回去。 “我太忙,玩玩就忘了。”葉小燁就是這樣厚顏無恥沒理攪三分的習性。 不過她也真是有本事,兩天之後就給我聯係到工作,給一個剛上初三的小姑娘當家教,是她老爸一個生意夥伴的女兒,家裏巨有錢,但是葉小燁說:“陳阿朵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這個周寧子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問題少女。要不人家能給你這麼高價錢?一小時一百塊呐,你以為你教的什麼?點金術啊?” 我問她這個周寧子具體問題在哪,她卻兩手一攤說不知道,不過反正大家都是這麼傳的,小心點總沒錯。 問題少女? 我想了想還是勇敢上任,想當年我當問題少女孩的時候(哇哈哈,是在夢中吧?),這小丫頭應該還含著奶嘴發癡呢,誰怕誰啊。 我的第一次家教,沒有家長在場。 葉小燁告訴我,這姑娘的爸爸是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出名的忙,本來說好由媽媽陪孩子見老師,誰知在外企當高層的媽媽臨時被上司被一個電話召去,所以,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就隻有我,單獨會見這位傳說中的問題少女。 那天我坐公車幾乎穿過全城,才來到了周寧子家。那是棟單獨的別墅,下了公車還要走過一條很長的路才能到達,路旁種著高大的法國梧桐,在黃昏微暗的光線裏顯得異常寧靜,風吹過有隱約的低語。 這就是我和宋天明夢想中的屋前林蔭路,甚至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美。看來有錢真的是可以買到一切,我心裏又羨慕又酸楚。
周寧子坐在書房等我到來。她眉清目秀,穿的T恤牛仔褲一看就知道是昂貴品牌,頭發剪得短短的,看上去和其他所有初三的孩子一般無異。 我向她伸出手:“我姓陳。” 她冷淡地觸了觸我的指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我倒是緊張起來,深吸一口氣:“今天上數學。這裏有十道題,題目從易到難,你能做多少是多少,做完咱們就能看出來你的數學需要補習什麼地方,好不好?” 她點頭。 我鬆口氣。“那就開始吧。” 她問我:“我自己做?” 我點點頭。 “那我爸媽花錢請你來幹什麼?” 我冷靜地說:“教你。不過我要先看看你的水平再決定你值不值得我教。” “拉倒。”她把腿壓到桌上,從抽屜裏拿出一包女式香煙,挑釁地問我:“來一根?” “我不抽這個。”我說,“我隻抽紅雙喜。” 她盯著我看,沒頭沒腦的問:“你泡過吧嗎?喜歡去1912不?” 我說:“你題目要是做得好,我可以考慮陪你閑聊,否則免談。” 她哼哼,把習題本在桌上鋪好,轉身對我:“你能不能出去?我做題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 “好吧。”我說,“你需要多久?” 她看看題目:“半小時後你再進來。” 我覺得這個習慣可以理解,象征性地巡視了十五秒,閃人。 反正屋裏也沒其他人,我無聊地東轉西轉,一邊轉一邊抽涼氣——這房子真***大!不僅大,而且裝修得有品位,豪華得深藏不露,客廳的中央擺著寬大的皮沙發,我把自己陷進去,發呆半小時。 半個小時,至少可以做完六道題,我心想,原來這孩子,基礎還是不錯的。 等我回到書房的時候我就不這麼想了。 沒有人,書房裏沒有人! 我留的習題照原樣攤開在桌子上,不同的是,上麵用黑色的簽字筆劃了一把大大的叉,潦草地寫著:再見! 窗戶開著。這個天殺的書房在一樓!我欲哭無淚。 寧子的媽媽趕回來的時候我還在對著葉小燁吼。“你這是給我找的什麼工作?孩子丟了我怎麼負責?”葉小燁也有點著急,在那邊支支吾吾,就是支不出招來,恨死我。 寧子的媽媽倒很鎮定。她三句兩句問清了狀況,安撫了我,開始打電話。 “喂周國安嗎?”我聽見她禮貌地問。“寧子從家裏跑出去了。她新換的手機號你知道嗎?” 掛掉電話,她看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和藹地解釋:“我打給寧子的爸爸。他對寧子比較有辦法。” 我眼睛瞪得更大。 她笑起來。“看來陳小姐還不是很了解情況。我和她爸爸,去年年初的時候分居了。”說的是一件這麼不愉快的事情,她的笑容卻非常嫵媚。 我更尷尬。“我非常抱歉……” “哪兒的話。”她熟練地摸出煙盒,打火機叮地一聲。很少看見有人把煙抽得這麼優雅,我簡直看直了眼。 一支煙抽畢她深深歎了一口氣。 “陳小姐,你知道,你是我給寧子請的第九個家教,第八個的結局是被她用晾衣服的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