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論領導的駕禦能力3
人情、麵子與做人
會關心他人、尊重他人、處處以他人為重、時時替他人著想的人,自己也有機會受到別人同樣的尊重。
第一章論領導的駕禦能力
卡耐基認為,無論是在政治領域還是經濟領域的領導總是要做出一些“人情”事件,應該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注意。在中國,從古時候遺留下來的“人情”問題更是愈演愈烈。為此,我們運用卡耐基的觀點,評述一下中國的這種不良社會現象。
管理是一個過程,通過它,大量互無關係的資源得以結合成為一個實現既定目標的總體。
——[美]卡斯特在中國,“人情”與“麵子”的關係很密切。一般說來,有“人情”必有“麵子”,給“麵子”也就是“送人情”。我們打一個比方來說,假設有一個人,先前幫助過俅的,你就欠他一個“人情”。下回他來找你幫忙,你就必須償還他一個“人情”。如果你給他“人情”了,則他也就欠下你的“人情”,而你在他“麵前”,也就成了一個“有麵子”的人。於是“麵子”和“人情”就密不可分了,比如“求情”或“說情”時講“不看僧麵看佛麵”雲雲。但即便是“佛祖”出“麵”,也還是“人情”,得了好處的人也要“領情”。由於“人情”與“麵子”是如此地相互依存,所以中國人為了方便起見,又創造了“情麵”一詞。
在中國,“情麵”幾乎是一種任何人都不能不“顧”的東西。通常情況下,一個人正往前走,要去辦“正事”的。“情麵”卻從“後門”進來了,他就不能不回頭去看一下。因為“頁”本是“頭”,也就是長“臉”的地方。“情麵”來“雇”你,你連頭也不回一下,“麵子”上就會“過不去”,也是“給臉不要臉”,所以至少也得打個“照麵”。然而這一“顧”一“照”不要緊,非得“照顧”一下不可。原本是“公辦”的事,也就多半“公辦”不成。除非你有本事一開始就不“照麵”,也許能躲過一些麻煩。
可結果卻是,“情麵”這東西,是輕易躲不掉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的同事、鄰居、熟人、朋友,豈能永遠不見?既然終究要見“麵”,就不能不講“情”。結果,天理王法之類這些無須“麵對”的東西。也就隻好暫時放在一邊。比如宋江殺了閻婆惜,依照“王法”,是該追究刑事費任的,更何況那婆惜的情夫,又在縣裏“司法部門”工作。但宋江“麵子”大,“人緣”好,縣裏上上下下,都要開脫他。先是縣長大人一味拖延,後是刑警隊長有意放縱,更兼縣政府的同僚們,一個個都到婆惜的情夫張三那裏去說“情”。這些人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連那張三“也耐不過眾人麵皮”,隻好一任自己的情婦,去做那刀下的冤鬼,這便叫“人情大於王法”,中國的法製難以健全,很多都跟“情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情麵”的威力可真能通到天邊,它還可以讓某些人死,如春秋時豫讓刺殺趙襄子,戰國時的聶政刺殺俠累即是。豫讓是為舊主智伯報仇,猶有可說。那聶政與俠累素不相識,而且以後也不會打什麼交道,卻甘冒生命危險,大老遠地從衛國跑到韓國去刺殺他,原因是非常簡單的,嚴仲子屢屢“惠顧”自己這個“鼓刀以屠”之“市井小人”的“情麵”。豫讓為自己辯駁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已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為報仇而死”。於是三番兩次去殺襄子,最後竟請求刺殺襄子後再自殺,而襄子居然也“大義之”。此外,如專諸之刺王僚,荊柯之刺秦王,也多因“情麵”之故。卡耐基感歎地說:西方的殺手為金錢而殺人,中國的殺手為“情麵”而殺人,這大概也可以看作是中西文化的一點差異吧!
“情麵”既然如此法力無邊,可以使人死。讓人生,對於任何一個中國人來說,不能不講情麵,也不能不為將來可能的需要,暫且埋下伏筆。
管理者不承擔創造知識的任務,他的任務是有效地運用知識。
——[美]卡斯特怎樣才能夠給自己留下後路呢?最主要的還是要多多見“麵”。因為“情”由“麵”生,如果從來也不曾見麵,又怎麼能談上“情”呢?同事、同學、鄰居等等之所以較有情麵,就因為經常要“麵對”之故,因此有“遠親不如近鄰。街坊不如對門”的說法。夫妻情份最重,也因為天天都要“麵對”。而戀人與候補配偶當然也就稱為“對象”。“象”如果“對”上了,則為“有情人”。既然是“有情人”,在中國的倫理道理下,又必須“終成眷屬”。但是,即便真是眷屬,比如親戚一類,如果不常“見麵”,或久不“見麵”,感情就會淡薄,甚至於還不如一個近鄰。所以有“人在人情在”的說法。人在。因此“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能不“顧”;人不在了,則反正不怕會有見了麵不好意思的事,也就可以不講“人情”了,任它將來怎樣發展吧。
中國有一句婦儒皆知的俗語“人走茶涼”。但也有“茶不涼”的。比如前麵說的豫讓,就是在智伯死了以後,仍要不計利害地報恩還情。無疑,曆史上和生活中,豫讓這樣的人畢竟不多,因此才特別地被看作是俠義之士,為人們所崇敬、仰慕和表彰。但這也同時可以看出,中國文化的價值取向,是肯定和讚成重情誼、講情麵,否定和反對薄情寡義的。一個人,如果念舊,也就是在不再“見麵”的情況下仍然記掛和認定過去的“情麵”,維持過去“情麵”的有效性,就會被輿論所肯定和讚揚。相反,如果“忘本”,“翻臉不認人”,“轉背就忘情”,則會遭到輿論的譴責,大眾就會罵他,“不是東西”。比如一個人剛死,身邊的人就“翻臉”,便會有人出來“打抱不平”,說“某某屍骨未寒,你們就……”雲雲。我們不妨順著他的話推究一下。如果“屍骨已寒”。是不是就可以如何如何呢?對方很難回答這樣的問題,大多數人還都會默認的。“人在人情在”畢竟是一個規律,至多隻能要求“情”延續的時間,比“麵”稍長一些,不要一下子就“情”、“麵”俱失,那樣就很難符合人世的圭臬,因此遭到大眾的反對。
因此,中國所要求的,還是多多“見麵”。比如,有事沒事的,經常去串串門,走動走動,或者找種種借口,在一起“聚一聚”。在這方麵,是中國人的拿手好戲,而最好的機會,又莫過於過年。這時,除大年三十夜晚的家庭團聚必不可少外,“拜年”也是很重要的事。關係的親疏,人緣的好壞。地位的高低,權力的大小,都是必須顧及權衡的。一個人,如果過年時沒人來拜訪,是很沒有麵子的。如果門前車水馬龍,家裏常開流水席,則麵子十足,風光體麵得很。如果來拜年的竟是上司、前輩,那就更加體麵,足以成為向他人炫耀的資本。又比如,成立“校友會”、“同鄉會”、“聯誼會”等社團組織,或者參加各種會議。也是製造情麵的有效辦法。總而言之。中國人在這方麵是很有辦法的。
西方人在“見麵”方麵和東方人是差遠了,他們英文“goodbye”意為“上帝保佑你一人獨行”。而中國的重逢或初交時的“久違”、“久仰”、“好久不見”,都與“麵”有關:久違是久違其麵,難免薄情,必須用極富情感色彩的話把麵子補上。
與此同時,如果不想與某人發生人情關係,或必須馬上“絕情”。則必設法和他“見麵”比如前章談到的階級鬥爭時,為揭發批判他人而“背靠背”即是。比又如,在路上相遇,眼睛往別的地方看,裝作沒看見,或者甚至繞道而行。再比如,對方來訪時,甚至要裝病也不予接見。孔子就曾做過這樣的事。魯國的陽貨想讓孔子去見他,孔子不去。於是陽貨就送給孔子一隻蒸熟的小豬。孔子收了人家的“人情”,不好不去拜謝,又不想和他“見麵”,便故意趁陽貨外出時去拜訪,這樣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聖人即已作出傍樣,我輩自然不妨效法,隻是要事先作好計劃,把一切事情都做得順理成章。
中國人的事情就是這麼麻煩,有意的不見是為了絕情。則無意的不見也就可能被視為或誤為“不講交情”。例如,你回到故鄉、母校、原單位,就應該盡量設法和所有的故舊都見上“麵”。如果不小心漏掉了一位,他就會認為你不給“麵子”,甚或懷疑你對他有“意見”。這種漏掉一人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因為別人都已“見”了,唯獨他未“見”,也就特別地沒麵子。說不定,本來沒意見的,這回可真的有意見了。因此說,作為一個中國人還必須要“顧全大局”。
不能像在逆境中那樣在順境中持重,是一個人脆弱的表現。
——[西]西塞羅談論起中國人的做人準則,還必須體現“分寸感”之重要。就拿見麵的次數來說,有事時才冒然地找上門去,便會疑心你隻是在利用他;但不斷地見麵,也有弊端。第一,見得多了,難免厭煩,讓人難以接受;第二,見得多了,就容易看透,知根知底,弄不好連隱私也保不住;第三,關係一近,難免隨便。一不小心,就會傷了對方的麵子,弄不好還會砸了自己的飯碗。總之,常不見麵,固然難免生疏;常常見麵,也容易“熟”得爛掉。最好是親而不近,敬而不遠,若即若離,恰到好處。這當然很難,所以,古代詩人總結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見麵也好,不見也好。多見也好,少見也好,一應動作,都是圍繞“人情”來設計的。顯然,人情比麵子更重要,也更根本。所以,中國人一說到人情麵子,便總是說“情麵”。
為什麼“情”要比“麵”更重要呢?
從根本上說,人情和麵子,都是中國文化的思想內核——“群體意識”的典型表現和直接體現。依照“群體意識”,每個人都必須也隻能通過與他人的關係來確證自己、實現自己,也就是必須“麵對”他人。要“麵對”就得有“麵子”。否則就不符合道理。但是,“麵子”畢竟是“麵”,是“表麵”的東西。每個人,都可以“當麵一套”。“麵對麵”時喊哥哥(稱兄道弟),“背靠背”時摸家夥(你死我活)。這就靠不住。所以說,沒有麵子是站不住腳的。
“人情”就不同了,它在本質上是“情”,而“情”是發自內心的,是一個人最“裏”麵的東西。即所謂“衷情”。情感作為人的一種內心體驗。一種每個人自己才能體驗到的獨特的心理過程,應該說最不可能“作偽”。情感可能是片麵的,比如熱戀中的情人往往看不到對方的缺陷;情感也可能是錯誤的,比如一個母親也許會包庇兒子的錯誤。情感還可能是會壞事的,比如單相思、父母鍾愛不肖之子等。但這些情感都是真實的。所謂“虛情假意”,並非情感可以作偽,它隻不過是外露的一種形式,所以又叫“裝模作樣”。也就是說,作偽的隻是“模樣”,而非情感。
正因為情感是發自內心而又不能作偽的,因此,它會經常被人們所念及。
情感比“利害”可靠。利害是外在而非內在的,隻能使人們結成一種臨時性的、鬆散的關係:有利進趨之若鶩,有害時作鳥獸散;或遇害時團結一致,勝利後又自相殘殺,如越王勾踐之賜死之種,漢高祖之殺韓信,明太祖之誅功臣都屬這方麵的原因。所以酒肉朋友最靠不住:有酒有肉是朋友,無酒無肉如路人,甚至為了爭奪酒肉,反而成了敵人。
情感也比法律是強製性的而非自發性的。它隻能綜合利用表麵的安定,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一旦執行不嚴,或法製不到之處。便會有可乘之機。比方說,街上有警察站崗時,大家都規規矩矩的。警察一下班,便紅燈亂闖,自行車帶人。又比如,對於國法,中國人雖不敢強頂,卻敢軟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總能“化千斤為四兩”。所以孔子說:“道(導)之經政,齊之以刑,民冤而無恥”,也就是不相信政令刑律真有什麼根本性的作用。
人們最出色的工作往往在處於逆境的情況下做出。思想上的壓力,甚至肉體上的痛苦都可能成為精神上的興奮劑。
——[英]貝弗裏奇中國人的道德修養盡管很高,但它也越不過情感的水準。道德修養乃後天之培養而情感能力乃生而有之。一個人。如果道德修養很差或從來不講公德,你就拿他毫無辦法。更何況,中國的倫理範疇和道德準則,也差不多都能還原為情感概念和情感法則。比如,“仁”是一種情感,也叫“仁愛”;“義”是一種恨的情感。也叫“義憤”。又比如,“孝”是父子之情。“悌”是兄弟之情。而且,這些情感又都是雙向的:君仁則臣忠,父慈則子孝,兄友則弟恭,夫愛則婦順。反之“你不仁”,則“休怪我不義”;君視臣若“草芥”,則臣視君為“寇仇”。所以,中國的道德律令,總是相輔相承的。如“尊師愛生”、“擁軍愛民”等。也就是說,隻有以情感為基礎,道德才能夠為眾人所接受。
情感甚至比“麵子”可靠。麵子可以作偽(假麵)。情感卻必須真實(衷情)。麵子有大有小。情感也有深有淺。但情感的深淺並不以麵子的大小為轉移,而麵子的大小卻以情感的深淺而變化。出於麵子而為人辦事,大多都會馬馬虎虎,敷衍了事;出於情感而為人辦事,則會盡心盡力超水平發揮。這樣,當一個群體的每個成員都是出於情感而團結在一起的時候,這種團結就是心甘情願的,它的力量是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