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拖著殘破的哀傷之身,落在人的心口上。
半盞燈火,閃爍著痛苦的光芒。
昨夜那漫天星辰來去無蹤,當五更的鍾聲悠悠敲響,寸寸相思化為灰燼。月印眉中怨,又複了舊年……
濃墨一般的雲彩遮住了碧藍的天空,堵在了天端仿佛要掉落下來一般,有風從那暗黑的殿門外透了進來,怒吼著穿透進那一身淡粉色的衫衣裏頭,衫衣隨風飛蕩,將無限沉默地氣息打碎。
劉疏妤素發高綰,將頭顱高高地仰著,露出了雪白的脖頸,華服著身,曳滿了墨色的地板,鳳凰飛天雙翼折,一朝落到和親的下場,左不過是為了全北漢所有百姓的性命,她沒什麼好埋怨的。
她的眼眸裏,帶著極為冰冷的光彩,若不是身為皇族,她又何必背棄自己的諾言,紅牆高閣,看多了世態的炎涼,再踏入宮閣之中,便再也身不由已。現今的北漢已經殘破不堪,再禁不住被鐵騎橫掃的戰況。要想保住這王朝的子民,唯一的辦法,就是降宋和親。
猶記得,在踏上和親之路的時候,她那純白的衣擺立在轎攆之上,腳底下跪滿了黑壓壓前來送行的百姓,那時的她,獨自的苦笑,還是躲不過要入宮為妃的命運,罷了,若是以成全之身,回以北漢的養育之恩,她終還是不欠人的了。
“很好,北漢此次倒做了一次明智的抉擇。”低沉的男子聲線在劉疏妤的耳邊無限地擴散開來,明智的抉擇麼,是啊,父王怎麼可能不是明智的,用一個女子的和親,換了整個北漢的和平,無論如何都是明智的。
劉疏妤麵上的恨意泛起,將目光放到前方王位上的男子身上,黑發束於純色金冠之內,丹鳳雙眸之間隱隱泛著暴戾之氣,薄唇輕抿,襯著白玉臉頰看上去更加冷瑟蕭然。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的光景,但是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讓人不自禁的油生膽怯之心,此刻端坐高堂之上,裹了墨色袍子,暗紅底衫,更顯周遭肅穆凝重。
“還得感謝君上的懷柔政策,如若不然,我北漢也隻有血流成河的一途可走了。”劉疏妤微微行了一禮,將公主的禮儀做得十分收放自如。高堂王位上的人,就是北宋新繼任的王上,趙天齊。
昔日在北漢之時,便就傳聞,趙天齊在繼位之後,以鐵血的政策滅掉了南唐與南蜀等六個國家,再到北漢之時,不知道是何種緣故,便讓趙天齊用了懷柔的政策對待北漢。她心裏微微地歎息了一翻,原來懷柔政策,隻不過是一介女子的和親,多麼諷刺嗬。
而這個女子的最佳人選,便就是她這個從來不受寵的六公主。前四位皇姐,除了大皇姐已婚之外,另外三位,便就是王後與那寵妃娘娘的親生女兒。比起她們的身份,母妃已不在的六公主,就成了矢之眾的,說名至實歸,倒也有一些應景。
趙天齊的雙唇一抿,自王位上站起身,神色淡然地步下墨色大理石階台,腰間的玉墜隨著他的動作叮鐺作響,聲聲落在劉疏妤的心口上,這樣的壓迫力,使人透不過氣來。那神情,是睥睨天下般的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