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為寶兒把過脈象之後,搖頭歎息道:“多虧這位姑娘臨危不亂,應對得當,否則娘娘恐怕……”
千尋心下一驚,真是病來如山倒,若非她今日突然造訪,後果不堪設想。寶兒的兩名近身侍婢聽到太醫的話之後,微微一愣,隨即一齊向千尋投來感激的目光。
千尋此刻也已顧不得什麼身份不身份了,憂心忡忡得問:“那敢問太醫,娘娘這病究竟因何而起。”
“此病一般多發於寒冷季節或秋冬氣候轉變之時,不過娘娘的病卻較為嚴重,這可能與平時的情緒激動,緊張不安或是憂思過甚有關。”太醫說完之後,便與剛剛帶她進來的粉衣女子一同出去拿藥。
千尋暗暗尋思著,寶兒得的多半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可是她的心藥又到底是什麼呢?在這後宮中生活,本就已是步步艱難,如履薄冰。寶兒卻還要這樣難為自己,不論是處於對她的同情,或是與上官龍嘯之間的淵源,她都不能坐視不理,任她自生自滅。
從這以後,千尋便成了景仁宮的常客。好在寶兒似乎與她也頗為投緣,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兩人漸漸從最初的相互憐惜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常常一聊便是一個晌午,或者侃侃而談,直到深夜。每每看到寶兒陷進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的愁苦之境時,千尋便想起了李白所作的一首詩:美人卷珠簾, 深坐顰蛾眉。 但見淚痕濕, 不知心恨誰?
她對南宮奕的愛,或許不比任何人少,但南宮奕的心思卻從未放在她的身上過。原本她與他之間還有著一個孩子在中間維係著彼此的情分,可是如今卻是殘夢初醒空惆悵。
這日,千尋與寶兒正說著話,錫蘭手捧著一件厚厚的狐裘棉衣走進來,道:“娘娘,這是年貴人剛剛派人送過來的。”
“是嗎?那我倒真得好好謝謝她了。”寶兒故意拖長語聲,一字一句說的諷刺。在千尋眼中,寶兒一向都是單純且柔弱的,此時再看到她滿眼毫不掩飾的恨意之後,千尋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但轉念一想,身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裏麵,誰又會一成不變呢?
“娘娘,縱然心裏再不快,可是也該盡量掩飾才是。省得叫哪些個有心人瞧見了,私底下少不了又要搬弄是非。”千尋在旁勸解道。
“這些我又何嚐不知,隻是心中淒苦,無處可訴罷了。”寶兒語氣裏夾雜著一絲傷感,像是一個認知。
千尋為眼前的女子感到心疼,心疼她的癡,心疼她的傻。如今的她,多麼像是當年的自己啊!隻是她是幸運的,除了自始至終深愛著她的南宮奕,還有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歐陽曜時刻伴之左右。這是她的幸,卻也是她的不幸。冥冥之中,糾纏不斷,牽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