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到信物，難逃拈酸吃醋的嫌疑。仕芸能說的是：“到後來，你爭的早就不是我這個人。”包括君王。
趙豐年倚著纏繞紅綢的柱子，擺出逍遙的姿態。“前幾天，我在給瑉兒授課，三皇子珠兒跑過來一起聽課。我就好奇，問珠兒為什麼不聽王和頻大人的課？你猜他怎麼說？他說，王大人講的是如何當好臣子，我講的是如何當好帝王，他喜歡聽我講課。如果是其他嬪妃生的皇子，我是定要幫你的。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的兩個兒子打起來了，我想問你，我應該幫誰？”
“應該幫誰就幫誰。”仕芸抵住兩側太陽穴，照著銅鏡，比對剛剛畫過的眉。
“你希望我幫誰？”
“當然是中宮太子。”黛筆輕掃，描出微微上揚的眉梢。
“誰是太子？”
仕芸想到算命先生預言過的二龍奪珠，再難波瀾不驚。“大將軍，你問得未免也太多了？！”香唇微啟，印上口脂，又撲些定妝粉。
趙豐年毛遂自薦。“我來為你梳頭？”
“今天可是大日子，你能行嗎？”
“也不是沒給你梳過頭？”
相視一笑。發絲挽起成髻。所有發簪左右對稱，成雙成對。仕芸時不時默契地遞過去發簪。“如果有來生，你就做我的哥哥，繼續給我梳頭？”
“一起讀書，一起畫畫，一起射箭，一起騎馬，一起爬山，一起睡覺……一起長大！”趙豐年自嘲一笑，拿起梳妝台上的鳳冠插在發髻正中。“雲上有青絲！你還做我的芸兒？”
“大將軍，有勞了！擦擦汗！”仕芸掏出絹帕，作勢遞過去。還沒等趙豐年碰到，絹帕又抽了回去。“還是免了，將軍府從來就不缺絹帕！成了陪嫁還好，要是成了陪葬，再在上麵畫個螢蟲飛蛾？”
趙豐年發怔，審視內心。
建原二十七年，未陽宮正殿。
仕芸在安曉和喜寶的攙扶下，踏著紅毯徐徐走來。殿門口，劉啟恒掌心朝上，心有所向。“皇後請！”
瞥眼，仕芸壓根沒有牽男人的手，自顧向前走。“我答應過做皇後嗎？”
劉啟恒加緊腳步追過去。“仕芸，你可不能出爾反爾，有違君子之道。”
“我一直就不是君子，我是女人，和小人齊名的女人！”
“你今天要是敢當著朝臣的麵出朕的醜，朕就……”
“皇上是要火刑妖女嗎？看來我走錯地方了！”仕芸轉過身，急速朝門外走。
劉啟恒望了望左右詫異的朝臣，窘迫至極。半晌拉扯，單方做出妥協，幾近哀求。“朕怕了你，還不行嗎？”
“皇上，不是拿著我給大將軍送人情嗎？”
劉啟恒狠狠地瞪了眼若無其事的趙豐年。“朕隻是想……試探他的忠心。”
“是皇後的忠心吧？！”
“朕？你不是也拿朕送人情？把朕送給安曉，成至筠，還有那個……筱平！”劉啟恒不管不顧地指名道姓起來。因為激動，聲音沒控製好，有點大。
幾個來回，朝臣麵麵相覷，繼而人言嘖嘖。馬宗耀臉上掛不住，磕了磕手中的拐杖。朝堂立即安靜下來。仕芸望見父親站不住的搖晃，一陣負疚，一陣恍惚。
劉啟恒大吼一聲，打橫將整個人抱起來，不顧朝堂瞬間嘩然，不顧大臣種種異樣的目光，緊緊抱著最最心愛的女人，走向金碧輝煌的寶座，走向至高無上的榮耀，走向憧憬，當然還有幸福。期間變本加厲，不忘親了親懷中人。再也無法淡定，女人雙腿懸在半空蹬踹。
“放鬆些，皇後就當做前麵是甘全宮的龍榻。”男人邪惡的神情充滿著得意。
仕芸舉起衣袖遮擋住臉，眼裏帶笑望著男人。終於，兩人並排坐穩。“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百官行禮，聲音震徹雲霄。
“你說他們安得什麼心，朕一萬年，你一千年。沒有你的九千年，可讓朕怎麼活？”
男人總是不放過任何示愛的機會。
仕芸一本正經地說：“那皇上還不罰他們多跪一會兒！”
劉啟恒牽起仕芸的手躡手躡腳地悄悄溜走。“朕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皇宮雲台上，火紅的太陽光芒萬丈，白雲悠閑地飄在碧空如洗的天空。未陽宮背靠著巍峨青山，正麵對著泱泱的江水。宮殿綿延，金燦燦的屋脊好似秋日裏成熟的稻田。清風微送，衣袂輕舞，一男一女蜜意依偎，眺望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