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命是一門古老的行當(1)(3 / 3)

我說:“大娘,我替你難受啊。”

老太太說:“好孩子啊,好孩子。”

我說:“大娘啊,你的兒子現在到難處了,很危險啊。”

老太太驚恐地說:“怎麼了,還活著嗎?”

我說:“活是活著呀,就是太危險了,戰場上那子彈可不長眼啊,他這個災得破破呀,不破就回不來了!”

老太太大驚失色:“快給破破,怎麼破啊?”

我說:“你拿塊紅布,上麵寫上兒子的名字。晚上十二點,把它係在一棵大槐樹上,你就說大槐樹啊,大槐樹,我兒認你當幹娘,保佑我兒別受傷。然後磕三個頭,回來把紅布蓋在雞窩上就行了。大娘,要記清啊。”解災說得越生動,就顯得越真。這種認大樹為幹娘,認水簸箕為幹爹的手段,都是算命先生常用的。

老太太說:“這就保佑他沒事了吧。”

我說:“大娘,還不行,你兒子在戰場上打死的人太多了,那些被他打死的人,也會向他索命啊。”

老太太又開始憂慮:“那怎麼辦啊?”

我說:“你得替他做善事啊,多做善事,善有善報!”

老太太說:“對!對!對!孩兒說得對啊!怎麼幫他做啊?”

我說:“你替他捐點香火錢,我幫您送到寺院,我泄露天機了,我也要幫著捐。捐完就好了,最晚明年開春,您兒子就回來了!”

老太太抿嘴笑開了,高興地回屋了,好久拿出兩張“大白條”來。大白條是對法幣的稱呼,因為通貨膨脹,太不值錢了!

我說:“大娘啊,你這錢現在外邊都不能花了,好多地方不認啊,我沒法給你上香火錢啊,咱不能欺騙佛祖啊。”

老太太尷尬地說:“哦,我這還有幾個銅板。”

遵循祖爺的教訓,大洋和銅板一律都收,這種硬貨幣掌握在手裏,國民黨怎麼改革都沒事。

我接過銅板,一看才三個,我說:“大娘啊,實在沒有就算了。我替你出了吧。”

老太太忙說:“可不行,可不行,孩兒,你等著,我這還有幾尺沒動剪的新布。”老太太回屋裏翻弄了好一陣,把壓箱底的一卷藍布拿來,就是農村做被麵的那種染色的藍色粗布。

我說:“這就行了,大娘,我都替你捐了。”

老太太高興地合不攏嘴:“可虧了孩了,可虧了孩了。”

說完,還把我領出家門,然後慢悠悠地說:“孩兒,走路小心啊,村口有井。”

我說:“知道了,大娘。”

我拄著竹竿,裝模作樣地走出村莊,一路跑,一路哭。

第一次打場子收獲很少。除了那兩張可以忽略不計的“大白條”,就是幾尺粗布和三個銅板。

但總比另外兩個新手吊得多,那倆人,一個什麼也沒吊著,還被人罵了一通;另一個怕祖爺和壩頭責怪,竟然偷了人家村頭杏園子裏釘樁子的鐵榔頭回來交差。

祖爺說:“我們是‘相’,不是賊!打了空場就空著回來,偷雞摸狗的事幹不得!”

嚇得那隻小腳趕緊跪下,連連認錯。

祖爺說:“不是你的錯。二壩頭!”

二壩頭馬上走出來,跪下:“祖爺!”

祖爺說:“你的腳,你要帶好!”吼得二壩頭滿頭冒汗。

每次打場回來,都要詳細彙報,一是清點麅子,二是避免下次互相撞場。每個壩頭都要記賬,但都記不過祖爺心裏那筆賬。

祖爺的心太細了,堂會開完後,單獨把我留下。

祖爺說:“你心軟了。”

我心想:他怎麼知道的?

祖爺說:“你哭過。”

我說:“是,因為她太可憐。”

祖爺說:“可憐?你看我可憐嗎?”

我傻乎乎地看著祖爺,不知什麼意思。

祖爺說:“我更可憐!每天幾十把槍對著腦袋,哪根線踩不好都要死人!”

祖爺說的沒錯,能夠在一個地方混阿寶,首先那個地方的黑白兩道關鍵人物要搞定。月月進貢少不了,新舊交替時還要送雙份。

因為這些人不光可以保你平安,必要時還可以幫你做局。隻要利益分得到位,他們連親爹都會出賣。國民黨的高官,上海灘的富豪,甚至宋美齡的主意他們都敢打。小局當時就可做,大局可能要布幾個月,或者幾年,但大局的收成也很誘人,一個大局做下來,往往整個堂會好幾年的開銷都夠了。

堂口傳奇

做局收益高,風險也大,因為這些人都不是普通麅子,都是一個賽一個的猴精,想讓他們當“一”並不容易,有時候做局還會做漏,也就是有人“跳反”了,或者大“一”變大“棗”了。

這時候一般是要死人的,至於誰死,看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