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這一驚更加非同小可,忙俯身扶起令狐衝,隻見他雙手腕脈處各有傷口,鮮血兀自汨汨流個不住。老頭子急衝出房,取了金創藥來,心慌意亂之下,雖在自己屋中,還是額頭在門框邊上撞得腫起了一個大瘤,門框卻給他撞塌了半邊。

桃枝仙聽到碰撞聲響,隻道他在毆打令狐衝,叫道:“喂,老頭子,令狐衝是桃穀六仙的好朋友,你可不能再打。要是打死了他,桃穀六仙非將你全身肥肉撕成一條條不可。”桃實仙道:“錯了,錯了!”桃枝仙道:“什麼錯了?”桃實仙道:“他若是全身瘦肉,自可撕成一條一條,但他全是肥肉,一撕便成一團一塌胡塗的肥膏,如何撕成一條一條?”

老頭子將金創藥在令狐衝手腕上傷口處敷好,再在他胸腹間幾處穴道上推拿良久,令狐衝這才悠悠醒轉。老頭子驚魂略定,心下感激無已,顫聲道:“令狐公子,你…… 這件事當真叫咱們粉身碎骨,也是…… 唉……也是……”祖千秋道:“令狐公子,老頭子剛才縛住了你,全是一場誤會,你怎地當真了?豈不令他無地自容?”

令狐衝微微一笑,說道:“在下的內傷非靈丹妙藥所能醫治,祖前輩一番好意,取了老前輩的‘續命八丸’來給在下服食,實在是糟蹋了……但願這位姑娘的病得能痊可……”他說到這裏,因失血過多,一陣暈眩,又昏了過去。

老頭子將他抱起,走出女兒閨房,放在自己房中床上,愁眉苦臉的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祖千秋道:“令狐公子失血極多,隻怕性命已在頃刻之間,咱三人便以畢生修為,將內力注入他體內如何?”老頭子道:“自該如此。”輕輕扶起令狐衝,右掌心貼上他背心大椎穴,甫一運氣,便全身一震,喀喇一聲響,所坐的木椅給他壓得稀爛。

桃枝仙哈哈大笑,大聲道:“令狐衝的內傷,便因咱六兄弟以內力給他療傷而起,這矮冬瓜居然又來學樣,令狐衝豈不是傷上加傷,傷之又傷,傷之不已!”桃實仙道:“你聽,這喀喇一聲響,定是矮冬瓜給令狐衝的內力震了出來,撞壞了什麼東西。令狐衝的內力,便是我們的內力,矮冬瓜又吃了桃穀六仙一次苦頭!妙哉!妙哉!”

老頭子歎了口氣,道:“唉,令狐公子倘若傷重不醒,我老頭子隻好自殺了。”

那漢子突然放大喉嚨叫道:“牆外棗樹上的那一位,可是華山派掌門嶽先生嗎?”

嶽不群大吃一驚,心道:“原來我的行跡早就給他見到了。”隻聽那漢子又叫:“嶽先生,遠來是客,何不進來見麵?”嶽不群極為尷尬,隻覺進去固是不妙,其勢又不能老是坐在樹上不動。那漢子道:“令高足令狐公子暈了過去,請你一起參詳參詳。”

嶽不群咳嗽一聲,縱身飛躍,越過了院子中丈餘空地,落在滴水簷下的走廊。老頭子已從房中走了出來,拱手道:“嶽先生,請進。”嶽不群道:“在下掛念小徒安危,可來得魯莽了。”老頭子道:“那是在下該死。唉,倘若……倘若……”

桃枝仙大聲道:“你不用擔心,令狐衝死不了的。”老頭子大喜,問道:“你怎知他不會死?”桃枝仙道:“他年紀比你小得多,也比我小得多,是不是?”老頭子道:“是啊。那又怎樣?”桃枝仙道:“年紀老的人先死呢,還是年紀小的人先死?自然是老的先死了。你還沒死,我也沒死,令狐衝又怎麼會死?”老頭子本道他有獨得之見,豈知又來胡說一番,隻有苦笑。桃實仙道:“我倒有個挺高明的主意,咱們大夥兒齊心合力,給令狐衝改個名字,叫作‘令狐不死’……”

嶽不群走入房中,見令狐衝暈倒在床,心想:“我若不露一手紫霞神功,可教這幾人輕視我華山派了。”當下暗運神功,臉向裏床,以便臉上紫氣顯現之時無人瞧見,伸掌按到令狐衝背心大椎穴上。他早知令狐衝體內真氣運行的情狀,當下並不用力,隻以少些內力緩緩輸入,覺到他體內真氣生出反激,手掌便和他肌膚離開了半寸,停得片刻,又將手掌按了上去。果然過不多時,令狐衝便即悠悠醒轉,叫道:“師父,你……老人家來了。”

老頭子等三人見嶽不群毫不費力的便將令狐衝救轉,都大為佩服。

嶽不群尋思:“此處是非之地,不能多耽,又不知舟中夫人和眾弟子如何。”拱手說道:“多承諸位對我師徒禮敬有加,愧不敢當,這就告辭。”

老頭子道:“是,是!令狐公子身子違和,咱們本當好好接待才是,眼下卻是不便,實在失禮之至,還請兩位原恕。”

嶽不群道:“不用客氣。”黯淡的燈光之下,見那漢子一雙眸子炯炯發光,心念一動,拱手道:“這位朋友尊姓大名?”祖千秋笑道:“原來嶽先生不識得咱們的夜貓子‘無法可施’計無施。”嶽不群心中一凜:“夜貓子計無施?聽說此人天賦異稟,目力特強,行事忽善忽惡,或邪或正,雖然名叫計無施,其實卻詭計多端,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他竟也跟老頭子等人攪在一起。”忙拱手道:“久仰計師傅大名,當真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見。”

計無施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今日見了麵,明日還要在五霸岡再見麵啊。”

嶽不群又是一凜,雖覺初次見麵,不便向人探詢詳情,但女兒遭擄,什為關心,說道:“在下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這裏武林朋友,想必是路過貴地,未曾拜候,委實禮數不周。小女和一個姓林的小徒,不知給那一位朋友召了去,計先生可能指點一二麼?”

計無施微笑道:“是麼?這個可不大清楚了。”

嶽不群向計無施探詢女兒下落,本已大大委屈了自己掌門人身分,聽他不置可否,雖又惱又急,其勢已不能再問,當下淡淡的道:“深夜滋擾,什以為歉,這就告辭了。”扶起令狐衝,伸手欲抱。

老頭子從他師徒之間探頭上來,將令狐衝搶著抱了過去,道:“令狐公子是在下請來,自當由在下恭送回去。”抓了張薄被蓋在令狐衝身上,大踏步往門外走出。

桃枝仙叫道:“喂,我們這兩條大魚,放在這裏,成什麼樣子?”老頭子沉吟道:“這個……”心想縛虎容易縱虎難,若將他兩兄弟放了,他桃穀六仙前來生事尋仇,可真難以抵擋。否則的話,有這兩個人質在手,另外那四人便心有所忌。

令狐衝知他心意,道:“老前輩,請你將他們二位放了。桃穀二仙,你們以後也不可向老祖二位尋仇生事,大家化敵為友如何?”桃枝仙道:“單是我們二位,也沒法向他們尋仇生事。”令狐衝道:“那自是桃穀六仙一起在內了。”

桃實仙道:“不向他們尋仇生事,那是可以的;說到化敵為友,卻是不行,殺了我頭也不行。”老頭子和祖千秋都哼了一聲,心下均想:“我們不過衝著令狐公子的麵子,才不來跟你們計較,難道當真怕了你桃穀六仙不成?”

令狐衝道:“那為什麼?”桃實仙道:“桃穀六仙跟他們黃河老祖本來無怨無仇,根本不是敵人,既非敵人,這‘化敵’便如何化起?所以啊,要結成朋友,倒也不妨,要化敵為友,可無論如何化不來了。”眾人一聽,都哈哈大笑。

祖千秋俯下身去,解開了漁網的活結。這漁網乃用人發、野蠶絲、純金絲所絞成,堅韌異常,寶刀利劍亦不能斷,陷身入內後若非得人解救,則越是掙紮,勒得越緊。

桃枝仙站起身來,拉開褲子,便在漁網上撒尿。祖千秋驚問:“你……你幹什麼?”桃枝仙道:“不在這臭網上撒一泡尿,難消老子心頭之氣。”

當下七人回到河邊碼頭。嶽不群遙遙望見勞德諾和高根明二弟子仗劍守在船頭,知道眾人無恙,當即放心。老頭子將令狐衝送入船艙,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說道:“公子爺義薄雲天,老朽感激不盡。此刻暫且告辭,不久便當再見。”

令狐衝在路上一震,迷迷糊糊的又欲暈去,也不知他說些什麼話,隻嗯了一聲。

嶽夫人等見這肉球人前倨後恭,對令狐衝如此恭謹,無不大為詫異。

老頭子和祖千秋深怕桃根仙等回來,不敢逗留,向嶽不群一拱手,便即告辭。

桃枝仙向祖千秋招招手,道:“祖兄慢去。”祖千秋道:“幹什麼?”桃枝仙道:“幹這個!”曲膝矮身,突然挺肩向他懷中猛力撞去。這一下出其不意,來勢快極,祖千秋不及閃避,隻得急運內勁,霎時間氣充丹田,肚腹已堅如鐵石。隻聽得喀喇、劈啪、玎玎、錚錚十幾種聲音齊響,桃枝仙已倒退在數丈之外,哈哈大笑。

祖千秋大叫:“啊唷!”探手入懷,摸出無數碎片來,或瓷或玉,或竹或木,他懷中所藏的二十餘隻珍貴酒杯,在這麼一撞之下多數粉碎,金杯、銀杯、青銅爵之類也都給壓得扁了。他既痛惜,又惱怒,手一揚,數十片碎片向桃枝仙激射過去。

桃枝仙早就有備,閃身避開,叫道:“令狐衝叫咱們化敵為友,他的話可不能不聽。咱們須得先成敵人,再做朋友。”

祖千秋窮數十年心血搜羅來的這些酒杯,給桃枝仙一撞之下盡數損毀,如何不怒?本來還待追擊,聽他這麼一說,當即止步,乾笑幾聲,道:“不錯,化敵為友,化敵為友!”和老頭子、計無施二人轉身而行。

令狐衝迷迷糊糊之中,還是掛念著嶽靈珊的安危,說道:“桃枝仙,你請他們不可……不可害我嶽師妹。”桃枝仙應道:“是。”大聲說道:“喂!喂!老頭子、夜貓子、祖千秋幾位朋友聽了,令狐衝說,叫你們不可傷害他的寶貝師妹。”

計無施等本已走遠,聽了此言,當即停步。老頭子回頭大聲道:“令狐公子有命,自當遵從。”三人低聲商量了片刻,這才離去。

嶽不群剛向夫人述說得幾句在老頭子家中的見聞,忽聽得岸上大呼小叫,桃根仙等四人回來了。

桃穀四仙滿嘴吹噓,說那手持白旛之人給他們四兄弟擒住,已撕成了四塊。桃實仙哈哈大笑,說道:“厲害,厲害!四位哥哥端的了得。”桃枝仙道:“你們將那人撕成了四塊,可知他叫什麼名字?”桃幹仙道:“他死都死了,管他叫什麼名字?難道你便知道?”桃枝仙道:“我自然知道。他姓計,名叫計無施,還有個外號,叫作夜貓子。”桃葉仙拍手道:“這姓固然姓得好,名字也取得妙,原來他倒有先見之明,知道日後給桃穀六仙擒住之後,定是無法可施,逃不了給撕成四塊的命運,因此上預先取下了這個名字。”桃實仙道:“這夜貓子計無施,功夫當真出類拔萃,世所罕有!”桃根仙道:“是啊,他功夫實在了不起,倘若不是遇上桃穀六仙,憑他的輕身功夫,在武林中也可算得是一把好手。”桃實仙道:“輕身功夫倒也罷了,給撕成四塊之後,他居然能自行拚起,死後還魂,行動如常。剛才還到這裏來說了一會子話呢。”

桃根仙等才知謊話拆穿,四人也不以為意,臉上都假裝驚異之色。桃花仙道:“原來計無施還有這等奇門功夫,那倒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佩服啊,佩服!”桃幹仙道:“將撕成四塊的身子自行拚湊,片刻間行動如常,聽說叫做‘化零為整大法’,這功夫失傳已久,想不到這計無施居然學會了,確是武林異人,下次見到,可以跟他交個朋友。”

嶽不群和嶽夫人相對發愁,愛女被擄,連對頭是誰也不知道,想不到華山派名震武林,卻在黃河邊上栽了這麼個大觔鬥,隻是怕眾弟子驚恐,半點不露聲色。夫婦倆也不商量種種疑難不解之事,隻心中暗自琢磨。大船之中,便是桃穀六仙胡說八道之聲。

過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將曙,忽聽得岸上腳步聲響,不多時有兩乘轎子抬到岸邊。當先一名轎夫朗聲說道:“令狐衝公子吩咐,不可驚嚇了嶽姑娘。敝上多有冒昧,還請令狐衝公子恕罪。”四名轎夫將轎子放下,向船上行了一禮,便即轉身而去。

隻聽得轎中嶽靈珊的聲音叫道:“爹,媽!”

嶽不群夫婦又驚又喜,躍上岸去掀開轎帷,果見愛女好端端的坐在轎中,隻腿上給點了穴道,行動不得。另一頂轎中坐的,正是林平之。嶽不群伸手在女兒環跳、脊中、委中幾處穴道上拍了幾下,解開了她受封的穴道,問道:“那大個子是誰?”

嶽靈珊道:“那個又高又大的大個子,他…… 他……他……”小嘴一扁,忍不住要哭。嶽夫人輕輕將她抱起,走入船艙,低聲問道:“可受了委屈嗎?”嶽靈珊給母親一問,索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嶽夫人大驚,心想:“那些人路道不正,珊兒落在他們手裏,有好幾個時辰,不知是否受了淩辱?”忙問:“怎麼了?跟媽說不要緊。”嶽靈珊隻哭個不停。

嶽夫人更是驚惶,船中人多,不敢再問,將女兒橫臥於榻,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嶽靈珊忽然大聲哭道:“媽,這大個子罵我,嗚!嗚!”

嶽夫人一聽,如釋重負,微笑道:“給人家罵幾句,便這麼傷心。”嶽靈珊哭道:“他舉起手掌,還假裝要打我、嚇我。”嶽夫人笑道:“好啦,好啦!下次見到,咱們罵還他,嚇還他。”嶽靈珊道:“我又沒說大師哥壞話,小林子更加沒說。那大個子強凶霸道,他說平生最不喜歡的事,便是聽到有人說令狐衝的壞話。我說我也不喜歡。他說,他一不喜歡,便要把人煮來吃了。媽,他說到這裏,便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嚇我。嗚嗚嗚!”

嶽夫人道:“這人真壞。衝兒,那大個子是誰啊?”

令狐衝神智未曾十分清醒,迷迷糊糊的道:“大個子嗎?我……我……”

這時林平之也已得師父解開穴道,走入船艙,插口道:“師娘,那大個子跟那和尚當真是吃人肉的,倒不是空言恫嚇。”嶽夫人一驚,問道:“他二人都吃人肉?你怎知道?”林平之道:“那和尚問我辟邪劍譜的事,盤問了一會,從懷中取出一塊東西來嚼,咬得嗒嗒出聲,津津有味,還拿到我嘴邊,問我要不要咬一口嚐嚐滋味。卻原來……卻原來是一隻人手。”嶽靈珊驚叫一聲,道:“你先前怎地不說?”林平之道:“我怕你受驚,不敢跟你說。”

嶽不群忽道:“啊,我想起來了。這是‘漠北雙熊’。那大個兒皮膚很白,那和尚卻皮膚很黑,是不是?”嶽靈珊道:“是啊。爹,你認得他們?”嶽不群搖頭道:“我不認得。隻聽人說過,塞外漠北有兩名劇盜,一個叫白熊,一個叫黑熊。白熊是大個兒,黑熊是和尚。倘若事主自己攜貨而行,漠北雙熊不過搶了財物,也就算了,倘若有鏢局子保鏢,那麼雙熊往往將保鏢的煮來吃了,還道練武之人肌肉結實,吃起來加倍的有咬口。”嶽靈珊又“啊”的一聲尖叫。

嶽夫人道:“師哥你也真是的,什麼‘吃起來加倍的有咬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不怕人作嘔。”嶽不群微微一笑,頓了一頓,才道:“從沒聽說漠北雙熊進過長城,怎地這一次到黃河邊上來啦?衝兒,你怎會認得漠北雙熊的?”

令狐衝道:“漠北雙雄?”他沒聽清楚師父前半截的話,隻道“雙雄”二字定是英雄之雄,卻不料是熊羆之熊,呆了半晌,道:“我不認得啊。”

嶽靈珊忽問:“小林子,那和尚要你咬那隻手掌,你咬了沒有?”林平之道:“我自然沒咬。”嶽靈珊道:“你不咬就罷了,倘若咬過一口,哼哼,瞧我以後還睬不睬你?”

桃幹仙在外艙忽然說道:“天下第一美味,莫過於人肉。小林子一定偷吃過了,隻不肯承認而已。”桃葉仙道:“他若沒吃,先前為什麼不說,到這時候才拚命抵賴?”

林平之自遭大變後,行事言語均十分穩重,聽他二人這麼說,一怔之下,無以對答。

桃花仙道:“這就是了。他不聲不響,便是默認。嶽姑娘,這種人吃了人肉不認,為人極不誠實,豈可嫁給他做老婆?”桃根仙道:“你與他成婚之後,他日後必定與第二個女子勾勾搭搭,回家來你若問他,他定然死賴,決計不認。”桃葉仙道:“更有一樁危險萬分之事,他吃人肉吃出癮來,他日你和他同床而眠,睡到半夜,忽然手指奇痛,又聽得喀喇、喀喇的咀嚼之聲,一查之下,你道是什麼?卻原來這小林子在吃你的手指。”桃實仙道:“嶽姑娘,一個人連腳趾在內,也不過二十根。這小林子今天吃幾根,明天吃幾根,好容易便將你十根手指、十根腳趾訝了個精光。”

桃穀六仙自在華山絕頂與令狐衝結交,便已當他是好朋友。六兄弟雖好辯成性,卻也不是全無腦筋,令狐衝和嶽靈珊之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情狀,他六人早就瞧在眼裏,此時捉到林平之的一點岔子,竟爾大肆挑撥離間。

嶽靈珊伸手指塞在耳朵,叫道:“你們胡說八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桃根仙道:“嶽姑娘,你喜歡嫁給這小林子做老婆,倒也不妨,不過有一門功夫,卻不可不學。這門功夫跟你一生幹係極大,倘若錯過了機會,日後定是追悔無及。”

嶽靈珊聽他說得鄭重,問道:“什麼功夫,有這麼要緊?”

桃根仙道:“那個夜貓子計無施,有一門‘化零為整大法’,日後你的耳朵、鼻子、手指、腳趾,都給小林子吃在肚裏,隻消你身具這門功夫,那也不懼,盡可剖開他肚子,取了出來,拚在身上,化零為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