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陸子衿才轉過身子,低頭看著那個黑衣男子,他的聲音那麼冷,如同湖底深處的冰冷,沒了白日裏的溫度,聽起來讓人發寒:“西未,幫我做完最後一件事,我就徹底放了你妹妹,讓你們兄妹二人隱世,如何?”
陸子衿抓了他妹妹,又以毒控製住她,西未還有別的選擇嗎?
“王爺請吩咐。”
“教蕭盈娣武功。”
陸子衿說得雲淡風輕,西未卻是愕然抬頭。陸子衿知道西未在想什麼,但他不打算向他解釋:“隻需做好你份內的事便好,如果你想多問些什麼,或者多說些什麼,那麼你妹妹的性命,本王也不好保證了。”
陸子衿的語調不快不慢,但他的話卻足以威懾到西未,讓他為他毫無怨言的賣命。
西未走後,陸子衿又轉身看著月光下平靜的湖,這暗夜下的湖那麼平靜,可誰也不知道湖底又是怎樣一副場景。
蕭盈娣失憶是陸子衿所沒料到的,他真的是打算和蕭盈娣廝守在這山水間,隻是心有不甘,做了二十幾年的失寵皇子,他怎麼甘心老天對他這麼不公平?他愛蕭盈娣是真,但他愛權勢,也是真。
陸子衿緩緩地閉上眼,就讓他再賭一次吧。這一次,不管結局如何,不管是輸是贏,他都會真的放手,心無雜念和蕭盈娣在一起。
蕭盈娣認了西未做師父,白日裏她和西未學武功,陸子衿則在一旁看著。晚上,陸子衿會帶著蕭盈娣去湖邊坐坐。夏夜裏有很多螢火蟲,陸子衿會帶著蕭盈娣去草叢裏捉螢火蟲。
蕭盈娣難得捉住一個,看著陸子衿輕輕鬆鬆就能捉到好幾個,她不服氣,趁陸子衿不注意,她撓他癢癢,害得他手一鬆。看著他手裏的螢火蟲飛走了,她就會開心地大笑,然後跑開,陸子衿則在身後追她。
跑累了,蕭盈娣就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夏夜的湖風吹在身上特別舒服,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夢裏有個陌生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看他,她想走近一些,可那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她終是沒能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心裏卻是一陣絞痛。醒來後,她感覺整個人空落落。
陸子衿突然坐到她身邊,對她說:“閉上眼睛。”
回神後,轉頭見陸子衿看著她,半晌,她才順從閉上眼。
“睜眼。”
蕭盈娣睜眼的一刹那,眼前流光溢彩,一大群螢火蟲在兩人周圍飛舞,一閃一閃,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她不由得讚歎:“真美。”
“喜歡嗎?”
蕭盈娣轉頭看著陸子衿,點頭,又怕陸子衿看不見,說道:“喜歡,很喜歡。”
她將頭靠在陸子衿的肩膀上,望著滿天的螢火蟲,略顯惆悵地說道:“如果心中沒有仇恨,我一定立刻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
夜風吹亂了她額前的發,她卻不在意,她很珍惜現在這份美好的時光,所以不願打破它。
陸子衿低頭,將她額前的發挽至而後,他也說道:“是啊,如果沒有仇恨該有多好。”
西未從不與蕭盈娣說話,起先他還好奇喜歡陸笙羽的蕭盈娣怎麼會喜歡陸子衿,慢慢地他發現蕭盈娣把陸笙羽忘了。後來也知道蕭盈娣學武就是為了找陸笙羽報仇。
有一日,趁陸子衿不在,西未終於問蕭盈娣:“你真的要去刺殺皇上嗎?”
蕭盈娣因想著陸子衿,所以有一絲動搖,隨後特別堅定地說道:“是。”
西未那雙冷淡的眼眸流露出憐憫,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何會走到這樣一步?西未心中有些愧疚,或許從他背叛皇上的那一天起,他就走錯了。前段時日,宏文非皇上親生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他是知道的。說起來,蕭盈娣婚前失身與他脫不了關係。
如果當時他沒有放陸子衿進入睿王府,如果他早點說出梓月被陸子衿買通的事實,那麼這後來的一切興許就不會發生,至少彼此相愛的人不會反目成仇。可他到底是太自私了,他不想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有事,所以不得不受命於陸子衿。作為一個殺手,最忌諱的便是產生感情,可血肉親情任憑他再怎麼冷血無情也斷不了。
西未看著蕭盈娣蒙著麵紗的臉,愧疚讓他無地自容,他低下頭,由衷說道:“對不起。”這是他第一次向一個女人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