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誌遠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回到家，正趕上家裏人準備吃午飯。
飯桌上，尹大媽問誌遠：“瑩瑩和玉玲，住到學校裏了吧？”
“住到學校裏了。”誌遠說。“汽車到村裏，同學們正下車呢，學校的校長和教導主任，就來接孫瑩和孟玉玲了。我和張老師、梁老師幫她們拿著行李，先把她倆兒送到了學校。”
尹大媽說：“這校長和教導主任，你看那人都怎麼樣？”
誌遠說：“校長是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挺隨和的。教導主任是位女老師，見了孫瑩和孟玉玲非常喜歡，拉著手問長問短。孫瑩和孟玉玲的宿舍裏，還有一個剛參加工作的老師。她在師範學校上了一年，運動就開始了。”
尹書記說：“咱們學校的學生，也是不管上了幾年，都一股腦兒的分配下去了。安教授和我開始都反對這麼做，希望能讓沒畢業的同學們回校完成學業。可是文教廳做不了主，也拿不出這筆教學費用。”
誌遠說：“我們和先進的國家相比，差距已經很遠了。這樣子搞下去，我們隻能越來越落後啊！”
楚娜說：“誰都知道青少年是國家的未來和希望。可是，我們的未來和希望，被一鞭子趕到農村去了。”
“這是逆時代潮流而動。”誌遠說。“城市代表著人類社會發展的進步和文明，這體現在生活、文化、金融、商貿、科學技術和生產力等各個方麵。把青少年們下放到落後的農村，等於讓他們去走回頭路。”
“所以人家別的國家都在發展城鎮化，人向城鎮逐漸轉移。我們倒好，把人往農村趕。”尹書記說。“把這麼好幾屆的學生，都下放到農村去插隊當農民，對國家來說好比是自廢武功啊！國家百廢待興，沒有了這關鍵性的一大批人才，這巨大的損失，以後將追悔莫及！”
尹大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家娃娃們在城裏生活得好好的，非要讓人家到農村去受罪！我要是國家領導，誰出的這餿主意，我先把他下放到農村去插隊落戶！”
“呦，沒看出來我這老婆子，也有當慈禧太後的魄力和野心呢！”尹書記說，楚娜和誌遠都笑了。
一天張場長提著一個大包袱來了。說：“唐教授，這是明軍讓我給你的，還有一封信呢。”
包袱裏是兩套嬰兒小被褥和小衣帽。楊嬸讓明軍在信裏說，當楚娜生孩子的時候，非常遺憾她不能前來幫忙。等開春後，她一定會來看望兩個孩子的。
張場長還帶來一封孫瑩和孟玉玲的信。在教導主任的幫助下，她倆兒已經完全適應了教學工作，和別的老師逐漸熟悉了，生活方麵也慢慢習慣了。
年關將近，天越來越冷。尹書記和尹大媽，都穿上了新製作的狐皮水獺毛領大衣。
安教授到尹書記的辦公室看見了，說：“呦，尹書記，這毛領是水獺皮的呀，沒想到你還有這麼高級的好東西！以前打土豪時得到的？”
“我是那奪人身上衣的人嗎？”尹書記笑嘻嘻地說。“你仔細看看，狐皮水獺毛領，新做的！我和老伴兒一人一件。是誌遠在山裏的時候，冬季裏打獵打的狐狸和水獺，拿回來孝敬了我們了。真是好東西呀！穿在身上又輕又暖和。以前那件老羊皮大衣，穿上幾天就壓得人兩個肩膀疼。”
“體會到身邊有孩子的好處了吧？”安教授說。“自從我被那幫人，整治得渾身落下傷殘後體力大減。扛著那件老羊皮大衣，真是有些吃力了。我在兒子跟前念叨了一次，兒子很快就給我做了一件羔子皮大衣，穿上到底輕快多了。不過，和你這狐皮水獺毛領的寶貝相比，可就差遠了！”
尹書記說：“我以前老是夜裏睡覺不踏實，經常醒來就想這想那的睡不著。自從娜娜和誌遠回來以後，我變得瞌睡多起來了。有時早上老伴兒不叫我，我還醒不來呢。”
“這是有了依靠，心裏踏實了。”安教授說。“娜娜和唐教授，兩個都是少有的好孩子。有他們在你老兩口兒身邊，你們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在世外李源，早已是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了。老楊和楊嬸，戴著誌遠和楚娜留給他們的雪地護目鏡，坐著雪橇不斷地出獵，收獲頗豐。
小花、絨絨、貓咪、狸狸、大黑、大花和喜鵲們，過幾天就聚攏在楚娜和誌遠的窯洞前，看不到兩人的合影就不離開。有時楊嬸忙著幹別的事情，狸狸就跑去叫楊嬸。楊嬸笑著抱起狸狸來打開門，拿出相框放在門前台階上。狸狸現在越來越老練，不去和同伴們搶著占相框前的位置了。每次楊嬸一開門，它先跑進去跳上桌子，獨自對著相框細看一番。楊嬸拿走相框，它就在留在窯洞裏到處走走聞聞看看。有時呆在炕上，有時蹲在大窗台上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回憶那些和誌遠、楚娜在一起的日子。等楊嬸拿著相框進來，它早在桌子上等著了。再守著相框看上一會兒，才跟隨打掃完衛生的楊嬸離開。
老楊把這些事情，寫在信裏讓絨絨送給明軍，寄給誌遠和楚娜。
誌遠看了尹大媽拿回來的信，說：“本來計劃好那次要回世外李源一趟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見到貓咪和小花它們。”
“你會有機會的。可是我，這兩三年內回世外李源，大概是不可能的了。”楚娜說。“狸狸真可愛，它現在是楊嬸的心肝寶貝了！”
誌遠說：“張大叔把狸狸帶到世外李源的時候，那真是骨瘦如柴像個小老鼠，連叫聲都斷斷續續有氣無力。我和張大叔當時都擔心養不活它。可是沒想到，它會長得這麼大這麼強壯！而且這麼聰明可愛，還這麼重感情！”
楚娜說：“因為有你的悉心照料，狸狸才會健康地存活下來。動物們遠比人想象的聰明，狸狸心裏明白這一點。就像貓咪和絨絨，都清楚是我救了它們一命。貓咪在我孤身一人的時候，對我不離不棄，捕到獵物先讓我取食，而且隨時舍生忘死的保護著我。”
“你救了貓咪的命，貓咪也救了你的命。”誌遠說。“要是沒有貓咪跟在你身邊，危險隨時都會發生。”
“的確是這樣的！”楚娜說。“有幾次遇到狗熊和野豬，都是貓咪不顧一切衝上去趕走了它們。最可怕的是毒蛇，它們善於隱蔽無處不在，是貓咪不斷引導我小心地避開了。”
“聽著都讓人害怕！”尹大媽說。“娜娜，你能活到今天，多虧了神仙保佑了！一定是神仙看你可憐，派了貓咪來保護你的。”
楚娜笑著說：“媽媽，也許你說得對，楊嬸也是這麼說的。”
這天，尹大媽打掃衛生，看到了床下楚娜存放的那隻皮箱，拉出來擦淨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