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個名醫趕到,無不愁眉苦臉,苦思不得其解,搖頭歎息,束手無策,直覺天下之奇無逾此者。
成清銘等原知這類名醫泰半屬欺世盜名之輩,若論療治金創內傷,還抵不上一些武林高手,不過是迫於無奈,希冀萬一而已,見此情景,倒不感意外,心事更為沉重,唯有等張宇初的仙蹤罷了。
孰料忽然間風清揚居然自己醒來,眾人喜出望外,葛氏五雄益發精神振奮,強忍三日不得爭吵的苦刑終於解脫了,稍有由頭便大叫大鬧起來,大過其癮。
旁觀眾人雖然大皺眉頭,卻無人再敢觸這五位凶神惡煞的黴頭,腹誹而已。
風清揚輕聲叫道:“五位叔叔。”
葛氏五雄登即罷手停戰,齊地圍過來問道:“有何吩咐。”
風清揚見到張張熟悉、關切的麵孔,仿佛闊別多年後重返家中一般,心中溫馨無比,忽然道:“我怎地沒死?”
葛無病道:“公子說甚話來,公子怎會死?不過公子這玩笑開得忒大了些,我們兄弟險些嚇死,下次若要逗我們兄弟,可別把劍插在自己身上了,別的法子有的是。”
風清揚此時方明白自己的的確確還活著,一陣羞辱之感充塞胸臆,自己苦練九陰真經與獨孤九劍,到頭來連自己都殺不死,真是奇恥大辱。霎時間他蒼白的麵頰變得血也似紅,真想再了斷一回。
成清銘忙道:“九弟,千萬別激動,先安心靜養,有話以後慢慢說。”
葛無痛怒道:“公子無病無災,養個甚麼?
“人生世上不說話怎成,你叫我家公子不許說話,豈不要將他活活憋死。
“成老大,你是何居心?我們兄弟先教訓教訓你再說。”
風清揚斥道:“二叔,不可對我大師哥無禮。”
葛無痛斂怒為笑,悻悻然道:“成老大,算我怕你一回。”
他倒也不是故意尋事,他們五兄弟看來,世上最令人不堪忍受的便是不能開口說話,至於病痛傷難災倒在其次,隻要舌頭靈活,即便五者齊至也無所謂。
成清銘一笑置之,不以為忤,知道這五人眼中隻有段子羽、風清揚二人,其餘眾生,均不足論。
這等愚人既不可理喻也不值得與他們鬥氣。
風清揚苦笑道:“大師哥,小弟學藝不精,失手了。”
成清銘嚇了一跳,流淚道:“九弟,你這是何苦來哉?
“桑姑娘的事愚兄是說過你幾句,但事既做下,也沒甚大不了的,天下間沒有咱兄弟擔不起的事兒。”
風清揚默然有頃道:“就是謗滿天下我又何俱?
“隻是對不起慕容姑娘。”言罷已然淚流滿麵。
眾人方始恍然風清揚自尋短見的原由,大家是見不到桑小蛾的蹤影,卻也知道憑她的修為,傷不了風清揚半根毫毛,均不知風清揚為了甚麼。
而今得知內因,不禁麵麵相覷,大是尷尬。
風清揚又道:“大哥,小弟求你一件事。”
成清銘忙道:“好說,你我兄弟何談求字,有甚麼事盡管說,我們立馬就辦。”
風清揚道:“替我查出桑姑娘的下落,查明是誰擄走了她。”
成清銘愕然道:“桑姑娘怎地被人擄走了?”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葛氏五雄登即鼓噪起來,亂嚷道:“這小妮子下毒擺了我們一道,這筆賬還沒算呢。”
“成老大。你貴人事忙,我們兄弟為你代勞。”
“若不然我們五兄弟早把那臭妮子抓回來了,隻是她輕功太差,若不讓她多跑幾天,一會兒工夫就把她追上了,太沒意思。”
五人深怕這美差被別人搶走,邊嚷邊行,五道旋風般卷出門外。
五嶽劍派的首腦要人愈聽愈是糊塗,不知這中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欲問又怕觸動風清揚傷懷,殊難啟齒。
風清揚道:“大哥,此事還是你派人去辦為好。”
成清銘道:“好,愚兄這便撒出人馬,任憑天涯海角,也要給你查個水落石出。”
眾人見風清揚已然無恙,均大感輕鬆,三日三夜來。幾乎無人合過眼睛。都大現疲態,逐一安慰風清揚幾句,回房歇息去了。
人去室空,風清揚悲從中來,直欲放聲大哭,卻怕驚動了眾人。
這番死裏逃生既未給他以狂喜愉悅,卻也沒有再度輕生的念頭,他認為無論他欠這世界多少,都可因這一劍而償清了,相反倒是恥辱緊緊攫住了他的心,練劍十餘年居然殺自己不死,傳揚出去誰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