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已是黎明時分,晨曦透窗,映得風清揚麵上紅光爛漫,神威凜然,解風亦被這一嘯聲震得兩耳發麻,心中且驚且喜,驚的是沒想到風清揚武功已至此境界,放眼江湖,罕有其匹。喜的是有此強助,則自己複位之望又多了幾成。
風清揚胸中鬱氣盡數宣泄出去,襟懷暢爽,雖數月未得好生休息,精神反更加旺盛,周身舒適,渾無疲意。
早飯過後,那姑娘依然未醒,解風兩眼發沉,到另一間精舍中睡去了,風清揚坐在床邊,尚在盤算姑娘醒來後如何向她大下說詞,先則使她不萌死誌,次則稍減其哀痛之情,思來想去,一句得當有效的話也想不出來,殊覺人生遭此大難,委實無辭可以寬慰。
轉頭間,瞥見地上一堆物事,竟是那姑娘埋在地裏的一對泥偶,一雙極普通的青布女鞋,一個小小包袱,想是解風夜裏出去尋回,欲在這些東西上找出姑娘的身份來曆,不知何故始終未說。
風清揚拾起那對泥偶,仔細端詳,尋思那姑娘如此鄭而重之地將這對泥偶埋在土中,想必有甚深意。
這對泥偶製作極精,非但麵目五官酷似生人,發縷眉毛皆清晰可數,麵上隱隱然似有靈光閃動。
風清揚將女娃泥像與那姑娘兩相比較,麵目逼肖,神態殊無二致,隻是泥娃是垂髫少女,發式與現下有異,他端詳許久,依然想不出自己何時與這位姑娘有過交往。
放下女泥偶,拿起男泥偶來,不禁啞然失笑,這泥偶想必塑的便是自己了,可泥像稚氣可掬宛若童子,眉目五官亦僅略具仿佛而已,若非知道這位姑娘心中的情郎便是自己,說甚麼也不能對號入座,心下咄咄稱奇。
那姑娘幽幽醒來,見風清揚把玩泥偶,急道:“放下,不許碰它。”便欲起身來搶,不想身子酸軟,竟爾未能坐起,心中氣急,咳嗽起來。
風清揚心下一喜,忙將泥偶放到她枕邊,道:“別動,你創口剛好,小心扯著。”
那姑娘喘咳愈烈,一口氣順不過來,脹得臉色紫青,風清揚忙將她扶起,在她頸背推拿按摩,有頃方始氣順,她長籲一口氣,伸手去拿泥偶,忽覺有異,瞥眼望去,驀然怔住,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麵上神色詭異至極。風清揚雖早知有此一幕,事到臨頭,依然誠惶誠恐,手足無措,轉過頭去,不忍卒睹。
良久那姑娘發出一聲尖叫,淒厲有如梟鳴,風清揚心頭刺痛,耳鳴眼花,那姑娘嘶聲道:“我的手。我…我的…手怎麼了?”
風清揚忽生急智道:“姑娘莫急,你受創太重,經脈有損,在下用盤龍曲風之術為姑娘接上了,十指曲盤,正是此術關鍵,七七四十九天後方可舒開,否則姑娘兩臂怕落殘疾。”
那姑娘將信將疑道:“真的,你沒騙我?”
風清揚佯笑道:“我騙你作甚?都是你性子大急,話未說完便尋死覓活的,若非在下會幾手三腳貓的玩藝,姑娘可見不到這世上的日頭了。”
那姑娘放下心來,忽然暈紅雙頰,羞澀道:“多謝公子了。”
風清揚計已得售,心下甚喜,卻怕言語之際露出馬腳,忙道:“姑娘怕是餓了吧,我替姑娘取飯去。”轉身出房。
到了院中,兀自後怕不已,心頭怦怦亂跳,倘若被姑娘得知實情,真不知該如何了局。
解風從屋中跟了出來,苦笑道:“兄弟,你這一招能撐幾時,紙包不住火,終有瞞不下去的一天。”
風清揚道:“捱得一時是一時,若是尋不到解藥,她也沒幾天活頭,能騙得她安心入土。也是功德無量。”
解風見他神色淒楚,兩目含淚,勸道:“兄弟也不必太過傷心,這姑娘所中的是慢性劇毒,想來不致發作大快。
“本月十五乃五嶽各派聯盟之日,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到場祝賀。
“以數百位高人異士之能,未必便解不了這區區小毒。”
風清揚聞言,登即心開目明,拍手道:“我怎地忘了此節,有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峨眉掌門這些高人,還有甚辦不到的事。”
喜笑顏開地取了粥來,喂那姑娘吃下,姑娘嬌羞不勝,但雙手團攣,實是無法自理,隻得紅著臉喝了碗粥。
寺中有一輛馬車,風清揚將那姑娘抱上馬車,與解風坐在前麵,揚鞭催馬,向華山進發。
大車疾馳數日,已進華山地界,路上武林中人逐漸多了起來,客棧飯店皆人滿為患,
解風道:“五嶽結盟,果然驚動武林,有許多數十年未出的名宿高人也靜極思動了。”
風清揚全副心思放在車裏的姑娘上,對過路行人未加注意,兼且一向少與武林中人交往,縱然注意也認不出幾人,聽了解風的話,一怔說道:“五嶽結盟旨在聯手抗魔,這些隱居已久的高手出來湊甚趣?”
解風笑道:“他們哪裏是清高自持,甘心歸隱,隻不過是尊師段大俠當年鋒芒忒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