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是大人的林鬱,每天早晨的鬧鍾定時一響,就會從床上一躍而起。這可是以前上學是時沒有過的事。他邊穿衣服邊要唱上一句:“上班喲,上班喲。”
母親總是比兒子早起。自從林鬱自己找上一份工作後,方蓓如果不值夜班,隻要在家,就會問兒子,是不是在家吃早餐,那意思是,要是在家吃,就帶他做一份。林鬱對上班有一種新鮮感,隻想早早上路,也就回答說來不及了,在路上吃。方蓓可是希望兒子在家吃早餐的,她總是覺得早點攤上的東西不幹淨。
嘴上說在家吃東西耽誤時間,可是在洗漱間洗漱時,會偷偷地用一用父親的剃須刀。他聽小同事們說,隻要在應該生出堅硬胡須的地方多用幾回剃須刀,胡須就會提前生長出來。有一回偷著用刀刮嘴唇上方時,被母親看見。母親說他了,說是你長胡須還早著呢,沒有胡須,刮什麼呀,別把那裏弄破了。林鬱笑,放下刀,向母親敬了一個禮,嬉皮笑臉。他是向母親說,以後不用了,可是,希望盡快長出硬氣胡須的他,還是悄悄地刮一刮今後要長胡須的地方。
開始上班的林鬱,弄得像是一個機關幹部,腋下夾上一隻公文包,那是父親淘汰下來不用了的。那個時候,公文包是一個象征,夾上公文包的人是幹部。林鬱夾上公文包出門時,母親會笑,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方蓓覺得兒子的思想幼稚得可笑。
不僅做母親的對兒子夾隻公文包覺得好笑,修理廠的茆廠長開始時,並不知道林鬱的父親就是在本地赫赫有名的林大廠長。茆廠長的幹部意識很強,自然要說話了。
“林鬱,你是來上班的,夾隻公文包做什麼?”
“上班啊。”林鬱覺得廠長的問話太沒水平了,夾隻公文包,不是來上班,還能是做什麼。
那個時候,街上提隻包的人多,腋下夾隻公文包的人並不多。幹部就是幹部,工人就是工人,那時人的思想等級觀念很是分明。
茆廠長說:“以後來上班,不要夾公文包,弄得像一個幹部似的。”
廠長發了話,林鬱也就不好帶公文包上班,心裏卻是鬱悶。他有點想不明白,工人為什麼就不能夾一隻公文包?
不再夾公文包上班的林鬱,上了半個月的班後,又有了一個新的動作。他發現住在家裏,還是有許多的約束。比如晚上出去,母親在家,會提示他早點回家,父親在家,會問他又出去做什麼。還有吃啊,衛生啊,母親更是婆婆媽媽。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學會抽香煙了。這可是母親竭力反對的事。母親說他還小,這個時候抽上香煙,影響身體發育。林鬱是想不明白啊,已經工作了,是大人了,怎麼還說發育的事呢。為了脫離這些約束,他找到了一個借口。
“媽,我要搬出去住。”林鬱是在和母親說話說到高興處時,說了這件事。
方蓓可是吃驚,問:“為什麼?在家裏住,很好的呀。住出去,多有不便的。”
林鬱說了理由:“在家裏,才是不方便呢。我們那是修理廠,半夜也有人叫著去修車的。”
方蓓說:“別糊弄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修車,也是白天的事,晚上修什麼車啊?”
“老媽,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車在路上拋錨時,打個電話到修理廠,我們就得開上車過去。老師傅們經常要半夜出車去救急的。我可是向爸爸保證,半年入門,一年出師的。”
方蓓想想兒子說的在理上,不好再阻攔。住在城南,修理廠在城北,不遠也不近,有七八裏路,騎自行車要騎上一會功夫,乘坐公交車要倒騰兩次車。兒子想進步,為了工作方便,住到廠子裏去沒有什麼不妥。母親哪裏知道,兒子住出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