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林鬱沒有馬上出來,而是用香皂將褲頭洗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洗衣服。長這麼大,沒有洗過東西,要說洗的感覺,隻是自己洗臉洗澡了,正兒巴經洗一件衣服,怎麼洗法,不得章法,隻好恨不能將一塊香皂全打到短褲上,搓出的香皂沫子蓋了雙手。就這樣,清過一遍水後,借著並不明亮的光,左看右看,很怕留下點什麼痕跡,終是不放心,又打上多多的香皂再搓洗一遍。
洗罷這條短褲後,林鬱是有了感歎,感歎母親這一生的不容易,不要說操持多多的家務事,僅這洗衣服就是老累人了。
當林鬱穿好內衣出來,手上拿著洗幹淨的短褲找晾衣架時,母親卻是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兒子,你自己把衣服洗了,洗幹淨了嗎?有沒有洗幹淨啊?”方蓓要起身,樣子是要檢查兒子洗的衣服是不是幹淨。
“洗了,洗得好幹淨的。”林鬱尷尬地笑了一下,趕緊去了陽台,說:“媽,你看電視吧。”
“今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想起自己洗衣服了?”方蓓是自言自語了。
“老爸教導我多回了,要我學會自理。我想想,老爸的話說、說得有道理,就從這、這種小事上,做起了。”林鬱在陽台上對母親做著解釋。
林大偉這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抬頭審視了兒子,又接著看電視。
林鬱晾好了短褲後,低頭走過父母親的麵前,像是做錯了什麼事,回了自己的房間。
望著兒子關了房間的門後,方蓓對林大偉說:“兒子今天,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剛才,兒子那種極不自然的表現,林大偉看在眼裏。他是一個善於察顏觀色的領導,自然地理解了兒子在掩飾什麼。他也有過年輕時,是過來人,年輕時的影像回到眼前,於是說:“他長大了。”
方蓓一時不解地說:“洗一件短褲與長大有什麼關係?”
“虧你還是個醫生,這點也不明白。”
方蓓一下子醒悟過來,臉上竟然紅了一陣子,說:“哦。你看我,總是覺得他還是小孩子。”
林大偉說:“你這叫思想上跟不上趟。”
方蓓感歎:“這日子,過得也是太快了。轉眼,兒子就長大了,這就是說,我們都要老了。”
林大偉說:“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是個關鍵期,你一定要看緊點。這個年齡段上,什麼都好奇的。用個不恰當的比喻,這個年齡段可是一座活的火山。”
方蓓沒有答話,望了林大偉一眼。
林大偉說:“兒子這個年齡上,對男男女女的事最好奇,也最容易走錯路。來春風就是這種事上走錯了一步。”
聽丈夫這麼說了,方蓓臉色不悅地說:“你也真是,什麼不好牽扯,硬要把兒子和來春風扯到一塊說事。”
“這有什麼。你幹嗎這麼敏感。”林大偉說:“我這麼說,無非是說,人的一生,就這麼幾十年,有可能就會因為在這個年齡上的幼稚,或者是衝動,毀掉一生。春風就是因為把持不住自己,才走了這麼曲曲折折的路。”
方蓓說:“你這個好朋友,也真是的。強小薇等他等了十好幾年了,快二十年了吧。”
林大偉點頭,說:“是快二十年了。真是難為強小薇了。世上居然有這麼癡情的女子。”
“一個是倔,一個是癡,這兩個人,世上少有。”方蓓做了評價。
歎了一口氣後,林大偉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春風對女人有成見。他對我說過,他這一生,不會相信任何女人了。”
“他是偏激!”方蓓說了,還翻了一下白眼,有點蔑視的意思在裏麵。
這時候,林鬱打開門,站在房間門口,問:“媽,你是不是翻我的東西了?”
“翻東西,翻什麼了。我隻是幫你整理了床鋪。”方蓓不明白兒子怎麼提起這種事來。以前,兒子的床鋪一直都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整理。
林鬱說:“以後,我的床鋪,我自己整理,你不要再弄了。拜托了,老媽。”
望著兒子不開心地關了房門,方蓓轉向林大偉,意思是,兒子這是怎麼了,莫明其妙!有話憋不住,方蓓說:“真是,床鋪也不讓我碰了。什麼意思?兒子沒有把話說全。”
林大偉能細說什麼,隻是將雙手攤開,臉上是嗬嗬的笑容,那個意思是,兒子還要怎麼說,已經說得再明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