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子負點點頭:“嗯……夫子說的‘若禍端縱生,即取出與可信之人共保大華之太平。’大可能與此相關,現在破譯這些為先。”
重涵見錢子負依然低著頭,也安慰道:“明年會加設恩科,師兄破譯這些之餘,也要準備準備科舉。相信能為大華為百姓盡出全力,才是真正鄒夫子心中所願。還有,待師兄明年中了狀元,京城隨便哪家的香閨,師兄隻要看上了……”重涵一拍胸膛,“與我說,我去給師兄做媒。”
錢子負剛剛才變回尋常的麵色,刷的一下又滿臉通紅。鄒夫子的首席高徒再次變得言辭不清起來:“……我……我……狀元……哪是說中便能說的……”
咚咚——
這時有人敲門,小樊樓的小二來傳話,晚飯已準備好。
小樊樓本就是酒肆,於是這兩月間,每到晚飯,鍾承止、重涵、景曲、衛書水、樊可然便坐到大雅間裏同桌吃飯。早前還有閻王,時而還加上清幫的香主,老鴇傷痊愈後也時常來竄竄,每日晚飯都吃得熱熱鬧鬧。
今日入座後,鍾承止便向衛書水與樊可然說明了即將離開臨清。
樊可然歎了口氣:“這麼快就要走了,樊姐真不舍得。”
衛書水也接道:“是啊,不單我們不舍得,估計臨清的老百姓更不舍得。下個知縣不知會如何。”
鍾承止:“下個知縣應不會如此無能。而且謀反案下來,朝廷變動甚大,近日這番清理後,短時很難滋生出新的毒瘤。而尋常小事,清幫也足夠處理了。”
樊可然:“不過若是真來了有主見的知縣,保不準會認為清幫才是大毒瘤。”
“不……”鍾承止頓了會,“……清幫,或者說漕幫,也會麵臨一些變動,樊姐與衛大哥須心有所備。臨清與漕幫,都與運河一體,一榮則榮,一衰俱衰。南北官道,實際已分走了一部分運河職能,隻不過量微便難以察覺。但如今一切已脫離陰府製約,往後世間的變化可能會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就例如我們都見到的飛船。假如某一日,南北的糧食與物資再不靠運河,而是靠飛船來運輸,那不管是臨清還是漕幫,都會急劇衰退。”
樊可然與衛書水對視了一會,衛書水想了想,說道:“承止,你早前曾說……有法子能根本上阻了漕幫內戰,難道說的便是這個意思?”
鍾承止點點頭:“可能某一日,漕幫再沒有存在的意思,會化為他物,或消失於史,那漕幫內戰自然便不會再有。”
鍾承止轉頭看向窗外。黃昏下的臨清熱鬧鼎沸,繁華無比:“……也許看著今日這般繁華的臨清,很難以想象,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萬物終歸有消亡的一日。恐怕,這一日會急速到來,而不再是數代人之後的未來。”
這時樊可然忽然笑了:“承止,你又小看樊姐了。若真有這樣一日,隻要能保得清幫每個弟兄平安,而漕幫本身消亡……”樊可然望向衛書水,“……樊姐……倒是會有些開心呢。”
鍾承止看著樊可然與衛書水,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重涵。漕幫若真在樊可然手上能迎來自然終結的一日,而不用樊可然再扛著堂主的責任,那對樊可然與衛書水來說,確實是更為理想的未來。
就好像自己,假如不用擔著陰府與鍾家的責任,隻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鍾承止手在桌子下握住了重涵的手……便能把在臨清這兩月間的日子,一直一直地過下去了……
重涵把鍾承止手捏了捏,放到自己腿上,似乎知道鍾承止在想什麼一樣。
樊可然舉起酒杯:“過兩日再開一場送別宴,今日不談別離,就祝願來日一切安好,”
一桌的人便都舉酒,一飲而盡。
衛書水放下酒杯,對重涵與鍾承止說道:“那廿四那日,晚上設宴大家喝個夠,這次你們倆可不許缺席。”
“……”重涵剛倒滿酒杯想回敬,被衛書水這句堵得一下說不出話來。那日隻要參加了小樊樓宴會的人,估計全知道自己與鍾承止為何缺席,“……衛大哥近日教我這麼多,我還沒謝過。來日若有我能幫到之處,衛大哥一定不要客氣,盡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