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特懊喪地想,“唉,又上當了!”
盡管沃爾特總是吃虧上當,但他在枯燥乏味的軍營環境裏,卻始終保持著蓬勃的朝氣和樂觀的生活態度。在人生的旅程中,人的精神麵貌十分重要!沒有一個良好心態的人,是不會成就一番事業的。在沃爾特的一生中,雖然屢遭挫折,也曾有過情緒低落到極點的時候,但總的來說,他至死也沒有喪失對生活的熱愛。可以說這是他走向成功的最基本的動力。
與德國戰俘的交往
沃爾特所在的兵營是美軍的一個基地,這裏既有軍官的公寓,又集中著部隊的各職能部門,不僅紅十字會的救護車隊駐紮於此,同時還關押著一批戰爭中俘獲的德國士兵。由於戰爭的結束,外表看,軍營仍是戒備森嚴,而實際上,軍營內部的管理已經相對鬆弛了。
有一個叫羅伯特的德國兵,好像特別願意和沃爾特打交道。這是因為沃爾特不像某些美國大兵,總有一種征服者的優越感,而年僅17歲的沃爾特就顯得平易多了。
戰俘在大院裏有著相對的自由,他們大多做一些服務性的工作,羅伯特的任務是打掃浴室衛生,沃爾特洗澡時經常同他見麵。這個比他年長幾歲的德國兵總是十分謙卑地為一切人服務,這使沃爾特對此人有了好感。
由於戰俘不準上街,所以羅伯特總是在軍官們洗澡時來找沃爾特,請求他去為軍官們購物,一般都是煙酒、罐頭、口香糖之類的東西。既然是軍官們的需要,沃爾特從來不說二話。
可是有一天,沃爾特發現他是在受羅伯特的欺騙。
那一回,羅伯特跑來說,女軍官艾麗絲要買酒和罐頭,沃爾特頓時生疑,因為艾麗絲是不喝酒的。東西買回來之後不長時間,沃爾特看見艾麗絲在院中散步,一切跡象表明,羅伯特是在撒謊。
沃爾特決心戳穿這個騙局。他在浴室邊上的儲藏室裏找到了羅伯特,他和一群德國兵正在“聚餐”,席麵上的酒和罐頭正是沃爾特剛剛買來的。
沃爾特的出現把德國戰俘全都驚呆了。按照有關條例,為防備戰俘鬧事,酗酒是嚴格禁止的。他們的行為,最輕也得關禁閉。
羅伯特走出房來,還是一副謙卑的樣子,說:“老弟,我們關在這裏,實在是無聊透頂。德國戰敗,已成定局,我們喝點兒酒,什麼也改變不了。你又何必認真呢?”
沃爾特往屋裏看了看,隻見那些喝酒的戰俘們正眼巴巴地望著他倆,眼神中既有恐懼,也有期待。他忽然心軟了,覺得這群德國兵也實在可憐,便什麼也不說,扭頭走開了。
幾天以後,沃爾特奉命去運一批戰後剩餘物資,並允許他選一名德國戰俘隨車負責裝卸。也不知為什麼,他居然在一大群戰俘中選中了羅伯特。羅伯特跟隨他走出隊列時,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沃爾特不喜歡他的這種舉動,使勁地把他推開。
汽車駛出軍營。羅伯特愜意地吹起口哨。沃爾特低聲吼道:“讓我安靜一會兒好不好?”
“別做出這種凶樣子,以為我會怕你。”羅伯特笑道:“其實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你凶不起來,即使是做做樣子也做不像。這你瞞不過我。”
沃爾特瞪他一眼,不滿地說:“就是因為我善良,所以你就總來騙我,是不是?”
羅伯特輕鬆地笑起來,說道:“老弟,你錯了,隻有善良的人才最容易受人欺騙,而騙人的人也總是找善良的人下手。你還太年輕,大概沒有騙過人吧?”
沃爾特不服氣地說:“你好像是在反對善良。”
羅伯特說:“當然善良是一種美德,不過你總得留一點兒心眼,因為誰也不願意總受欺騙,對吧?”
沃爾特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想起那雙留在飯店的球鞋,想起自己到現在沒有球鞋穿,不禁歎了口氣。
“老弟,我們做朋友吧!”羅伯特友好地說,“其買我不是壞人。我雖然騙過你,說來也是事出有因,而且除了讓你多跑幾步路,我並沒有讓你吃虧。說句買在話,我喜歡和善良的人做朋友。”
沃爾特笑了,握住羅伯特伸過來的大手。後來他們真的成了朋友。在以後有出車任務時,沃爾特總是設法帶上羅伯特。有一次,一群對德國戰俘抱有敵意的小孩向羅伯特發起進攻,他們兩人合夥把那群孩子趕跑了。他們的友誼一直持續到羅伯特被遣返回國。
因為藝術麵對的是人類的心靈,保持一顆善良之心是一名藝術家成功的重要條件。沃爾特雖然一再受騙,但善良之心始終不泯。在他日後創造出的大量的動畫影片裏,一顆善良之心總是貫穿在其中。
法庭宣布他無罪
救護車隊在巴黎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於是司機們更多地是派往巴黎以外的地區執行救濟任務。當時,有些地區被戰爭破壞得相當嚴重,各種物資需要運到那裏去。
沃爾特最擔心的是小狗凱裏,把狗帶在車上長途跋涉顯然是不適宜的。恰好有人提前回國,沃爾特就拜托那人把凱裏帶到芝加哥,交給弗洛拉。
送走了凱裏,沃爾特也就可以安心地去執行任務了。
他領到的任務是給薩桑地區運送大豆和白糖,那裏的人們正在挨餓。隨車同行的還有一個臉上長滿雀斑,樣子傻乎乎的助手。
懷特型卡車在崎嶇的山間土路上顛簸。一路上,那位助手隻顧打瞌睡,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交流,沃爾特也覺得跟他沒有什麼話好說,心想,“權當沒他這個人吧。”
離開巴黎不過幾十公裏,汽車引擎忽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他下車檢查一番,也沒查出什麼毛病,隻好繼續往前開。可是噪音越來越大,連車身也震動起來。沃爾特正無計可施,隻覺得車子猛地顫動一下之後,引擎徹底不轉了。
沒有辦法,沃爾特隻好拿著工具設法修理。當時正是早春二月,天氣奇冷。他在車子底下鑽進鑽出,手指凍僵了,弄得滿臉都是油垢,而那位助手什麼忙也幫不上,隻是坐在駕駛棚裏抱怨天氣。沃爾特火了,衝他喊道:
“你給我下來!”
助手不情願地下了車,說道:“叫我下車有什麼用?汽車上的事我一點兒也不懂。”
沃爾特強壓火氣,說道:“不是讓你修車,我是讓你回巴黎去一趟,就說汽車拋錨了,讓家裏趕緊派人來。”
助手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去?”
沃爾特喊道:“我是司機,按照紅十字會的規定,司機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準離開汽車,你是助手,助手必須服從司機的命令。你懂嗎?”
助手嘟囔著,背上他的行軍包,懶洋洋地踏上歸程。他要到附近的一個小站,去乘通往巴黎的火車。
沃爾特心裏罵道:“怎麼派給我這麼一個寶貝?”
他在駕駛棚裏坐了幾個小時,手腳都凍得麻木了。他算計此刻巴黎方麵應當已經得到消息,到天黑時就能見到救援的人了。可是等到天完全黑下來,還是沒見到人影。
他冷得不行,下了車又蹦又跳,可還是抵禦不住寒冷。到了後半夜,他實在熬不住了,心想:“我必須采取點兒措施,不然我會凍死在這裏的。”
在不遠處,有一間看管鐵路道口的值班房。沃爾特敲開房門,請求值班老頭允許他進屋暖和暖和。好心的老頭答應了。僅有四英尺的值班房裏有一隻小火爐,寒冷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兩人擠在一起卻無法睡覺。沃爾特拿出軍用食品——麵包、奶酪、巧克力和牛肉罐頭——請老頭一道吃。兩人就這樣擠了一夜。
第二天,還是不見巴黎來人,沃爾特又在那間小房裏過了一宿。可是軍用食品早已吃光,他隻好吃了些老頭帶來的馬鈴薯。
到了第三天,救援人員仍然不來,沃爾特又困又餓,實在堅持不住,便跑到附近的小鎮上,找了一家小旅館,胡亂吃了些飯,然後倒頭便睡。
這一覺直睡得昏天黑地,等他醒來,已是第四天的傍晚。他想起那輛懷特型卡車,急忙跑回去一看,哪裏還有汽車的影子?沃爾特目瞪口呆,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
汽車司機弄丟了汽車,這不僅僅是天大的笑話,而且將為軍法所不容。沃爾特知道自己是闖大禍了。
他隻好也改乘火車返回巴黎。
回到軍營一看,那輛懷特型汽車正在院裏停著,車上的物資也完好無損。沃爾特喜出望外。
原來,他的那位助手在返程的路上喝醉了酒,兩天之後才把汽車拋錨的事報告上去。當救援人員趕到現場時,沃爾特恰好不在,救援人員便把車子拖了回來。
沃爾特正要去找助手算賬,值班軍官先找他算賬來了。
“沃爾特,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值班軍官吼道,“玩忽職守,遺棄車輛,這是要按軍法處理的!我們將要起訴你,軍事法庭將會做出公正判決的!”
沃爾特懊喪到了極點,他回到宿舍,一頭栽倒在床上,連飯也沒去吃。他想不明白,怎麼受懲罰的竟會是自己?
這件事滿軍營都知道了,大家都來看望他,寬慰他,有一位戰地醫院的士官——以前沃爾特曾給過他幾幅畫——此刻格外激憤,連聲叫道:
“處分沃爾特是不公平的!我要到法庭上為他辯護!”
法庭開庭那天,這位士官以辯護人身分出席,他的辯護辭經過充分準備,說得理直氣壯,連法官都為之動容。
“這位年輕人是無辜的!”他站在沃爾特身邊,據理力爭,“他守著他的汽車整整兩天兩夜,又困又乏,他已經盡了他的最大努力。我們沒有理由責怪一個得不到任何援助的人。也許沃爾特不是英雄,但也絕不是懦夫!”
最終法庭判決,沃爾特無罪,而那位不負責任的助手卻被判處監禁。
沃爾特在戰場上並沒有做出轟轟烈烈的事跡,他堅守自己的汽車也畢竟沒有堅持到底。但這對於沃爾特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受到了軍旅的錘煉。一個人要做成點兒大事,總得要有所準備。現在的沃爾特的繪畫技能已經相對成熟,又經曆過大自然的熏陶、生活的磨礪和軍旅的錘煉,他將要走向自己未來的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