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那位護士:“拜托通融通融,讓他們先躲過這一夜再說?”護士抬起頭,斜了我一眼:“這是醫院的製度,有本事你找院長去,我無能為力!”我當時真想搧她一個大耳光,真不知她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我無奈地望著那漫天狂舞的雪花,此刻,竟然感覺它們是那樣的猙獰可怕,完全沒有了往昔的浪漫和美麗,我祈禱它們立刻停下,好讓那雪地裏的父子減少一些寒冷。而且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麼地痛恨自己赤貧,望著這些需要幫助的人竟無力伸出援助之手。
我再次問護士,要怎樣才能讓他們進這幢樓裏來?她說要買床位,我說我替他們買。護士則說床位早賣光了。我氣憤地問:“難道他們就隻有在雪地裏凍一夜了嗎?”護士白了我一眼,不再吱聲。氣氛霎那間凝固了。正在這時,病房的門幾乎同時都打開了,凡是能走動的病人,還有陪護的人都走了出來,他們沉默著、怒視著年輕的護士片刻之後,幾乎異口同聲:“今天晚上你們必須得讓他們倆住進來,院長那裏有我們大家頂著!”說完,大家你十元,我百元地默默把錢塞到了那位婦女的手中,霎時,便都又默默地退回了房間。
那婦女愣了片刻之後,便發出了:“好人啊!”的哭聲,護士尷尬地說:“那就讓他們睡在電梯間吧!”那位婦女激動地拉了拉我的手,便跌跌撞撞地奔向茫茫的雪夜......
雨中情
長這麼大,感覺從沒像今天這麼地對雨有感情。三年了,第一次行走在綿綿、細細的雨絲中,什麼也不想,卻似乎,又海闊天空地想了許多。
有一個同事曾經問我,你相信男女之間有純粹的友誼嗎?我說,不知道,說了句廢話:或許有,或許沒有吧。可是,現在我想說,世間有真正的男女友誼。
葉子,不是我的同學,是一所中學的團支書,比我小一歲。但感覺總是她在照顧我,顛倒了個。我們是開會時認識的朋友,是那種“一見鍾情的知己”。我們的友誼也已經有了八年了。以前一年隻見幾次麵,不過她一路的戀愛、結婚、生女我都見證了。
慢慢步行在小區家門口,想起和她曾經度過的點滴。回憶總是濕潤的,仿佛這雨點滴進了我的心裏。那段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深深植入我的生命年輪。
在巴爾紮克妙語錄裏有這麼一句話:一個人最倒黴的時候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看清誰是真正的朋友。她不光在我優越的時候陪伴著我,而且在我最痛苦的時候照顧著我。
每個人都不需要大而空的關懷,隻是想需要細小的溫暖。從我出事後她忙著教初中畢業班的情況下還煲湯送去醫院到不遠千裏夫妻倆的專程看望再到如今有什麼事時她愛人總是出現在我的麵前,為我排憂為我解難。這一路的陪伴與幫助,讓我的感動之水汩汩地在心中流淌。
見過她的愛人都說好年輕好帥氣啊,像個陽光大學生,他在鎮政府環保處工作。以前民間聚會時我們在一起吃過飯,打過牌,僅此而已。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我一切都失去後,在傷痕累累成為我最大的遺產後,除了親情外的男性,唯獨他一如既往地用友誼之愛走進了我的生命。
有人說,生命中的任何事物都有保鮮期,有時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仿佛是看風景,能夠欣賞的總在近處,而遠方的,漸漸已經淡忘掉了;即使是近處的不去欣賞,久而久之也不覺得是風景了。
在我身邊,先前的包括我文章中所高度讚譽的也漸漸地沒有了往日的激情,如今經常在我身邊的隻有那幾個二十幾年友誼的發小朋友還有葉子。我現在有些排斥寫人物篇,我怕自己寫得過於美化而讓別人覺得我在用誇張的手法,隻不過當時我寫的真是實在的,沒有一點假的成分在。可是美好沒有一直持續下去。所以,我也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礙於老婆朋友的緣故,來看我一次兩次三次而已。可是,我想錯了。
他說,我會做你永遠的朋友,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我願意為你付出,隻要你開心。事實上他真是這麼做的,為我做了很多很多。當我壓抑得需要傾訴時,他會在網絡聽你發泄,哄你開心;當我心情沉重地需要外出時,他會開車及時出現在你身邊;為了讓我早日與社會融合,鼓勵我然後帶我出去遊玩,攙扶著我、照顧著我,為我穿鞋,幫我係鈕扣,幫我梳頭;逛超市時給我買禮物,買好吃的;今年生日那天,下班後他和葉子送來了禮物,帶來了我想要的沙灘椅,還送來了一罐新茶鐵觀音。讓我驚訝,因為以前我們從沒有在一起過過生日,而現在……或許這就是有心吧。他,給我的孤獨以撫慰,給我的快樂加倍,給我的哀傷減半。
他說,我為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感到驕傲。說真的,聽這話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驕傲?現在的我?從何講起?“你有才華、善良,有著女人的優雅,男人的大度……”如果以前說這樣的甜言蜜語,我或許會相信,會被灌得不知東南西北。今天他這樣的言辭,同樣我又隱約覺得他是要幫我建立自信,給我吃的一種仙丹。年紀不大但櫛風沐雨飽經滄桑的我,現在很想寵辱不驚,但是,我又知道,眼睛是人們心靈的窗戶,從他清澈的眼眸裏,我感受了真誠之言。
別人,特別是男人現在對我唯恐避之不及,要把自己藏好,可他卻陪著我走在泥濘的道路上。此時心中感覺有很多話要說,要感謝,怕多謝了他又會說我“小樣”。用一句俗的套詞,千言成語彙成一句話:遇上你是我的緣!
可以這麼說,爸爸是我的宇宙,給了我生命、物質的富足,給予了我無價的親情,他是我一生中永遠愛著的男人;我曾經的丈夫,給了我真摯的愛,像一塊寶把我捧在手心裏,嗬護備至,給予了我純真的愛情,隻不過我沒有福氣再享受他的愛,他是我一生中值得珍藏永遠不會忘記同時也真心祝福的男人;我朋友的老公,他,在我低穀時在我無助時給予了我撫慰,給我快樂,是我的一把傘,為我遮風擋
雨,給予了我潔白的友情,他是我一生中見過的真正男人。
一個男人,沒有在你漂亮時圍在石榴裙旁,卻在你落魄時出現在了你的生涯之旅中。所以,我,為葉子能夠找到這樣一個知心愛人而高興,不是嗎?在人們特別講究“現實”的這個社會裏,一個能夠對老婆的潦倒朋友都如此的與關懷嗬護,何況對自己心愛的人呢?
人們都說,隨著年齡的增長記憶力會下降,而我卻有些相反。或許是因為現在沒有雜事幹擾,真是寧靜致遠之緣故吧。我會記住他、記住所有對我好的人,因為我懂得,忘記了他們,等於把一本成長的書,撕去了前幾章的內容,殘缺的不僅是人生,還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