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酷的現實(2 / 2)

盡管心中有疑問,但張猛還是一如既往,像盧小閑的影子一樣,整日黏著他,陪他說話,陪他來釣魚。

說起釣魚,盧小閑得感謝老天爺。

老天爺還算眷顧他,就在他快被餓瘋的時候,事情有了轉機。盧小閑發現村東頭的小河裏竟然有魚,雖然隻是一些寸許來長的小魚,但至少可以緩解他目前的窘境。

穿越前,盧小閑曾無數次幻想過: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早晨去釣魚,中午曬曬太陽,下午在屋子裏睡懶覺,日落時吃個晚餐,這才是理想的生活。

現在,貌似理想已經變成了現實,他每天都可以用自製魚杆釣魚了。可事實上,他的心情卻沒有絲毫愉悅,就如同此時的天氣一般陰沉。

按理說,釣魚是一種樂趣,一種享受,也是一種養生方法,可以讓人平心靜氣和開闊心胸。可盧小閑說出去都覺得丟人,他釣魚並不是因為悠閑,更不是為了高雅,而是為了解決肚子問題。運氣好的時候,偶爾能釣到三兩條小魚,回家打打牙祭。大多時候,他隻能舔舔舌頭空手而歸。

“小閑,快,快,魚咬餌了!”

張猛急促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沉思的盧小閑。他抬眼看去,果然浮標沉了下去,馬上提起魚竿,可還是晚了,魚兒跑了,魚餌被吃掉了。

“唉!”盧小閑歎了口氣。

他不是個貪心的人,對穿越後的要求也並不高:農婦,山泉,有點田,足矣。

可是,老天爺對他太的苛刻了,就這麼點可憐的願望,也不願意施舍給他。

農婦沒有,家中隻有自己和父親兩個男丁。

山泉,隻能想想而已,還是洗洗睡吧。

有點田,田地倒是有,可惜沒有一寸是他家的。

說起來,盧小閑也算是官三代。

高宗永徽年間,他的祖父是正四品的工部侍郎,後來因受吳王李恪謀反案牽連,罷官流放嶺南,全家人籍沒為奴。

盧小閑父親十歲的那年,祖父母先後去世,父親靠著吃百家飯頑強的長大。後來,父親娶了母親。盧小閑出生時,母親因難產撒手人寰,連兒子的麵都沒見過。父親既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把盧小閑拉扯到今天。

盧小閑不是沒想過,以後世的經驗和知識,改變眼前的境遇。可是,流人的賤籍身份,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橫在麵前,讓他無計可施,無法動彈半分。

作為資深“唐粉”,盧小閑對唐朝的戶籍製度非常了解。大唐戶籍分為良籍和賤籍,良籍按社會職業分為士農工商,賤籍又稱賤口,包括奴婢、官戶、雜戶、部曲。賤籍身處社會最底層,飽受壓迫欺淩,毫無人格尊嚴。

作為犯人的後代,父親和盧小閑都是作為賤口的官奴。父親每天要在指定的官田裏辛苦勞作,所有收成全歸官府所有,父親隻能分配到少的可憐的口糧。

盧小閑年幼雖然不用勞作,但也沒有基本的自由,更別提異想天開去做其它什麼事了。

假如知道穿越後會活的這麼悲慘,盧小閑一定會堅決取消那次徒步探險,和那條該死的銀環腹蛇躲的遠遠的。但是,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根本不可能有“假如”,一切都無法挽回。

人最怕的其實不是死,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活!晚上想想千條路,早上起來走原路。盧小閑就像一隻趴在玻璃上的蒼蠅,看上去前途一片光明,但卻找不到出路。

有些事,想多了頭疼,想通了心疼。他不明白,老天爺為何總喜歡跟他玩幽默,那麼忙還要親自來傷害他。

雄心勃勃、壯誌淩雲的盧小閑,被殘酷的現實“啪”的一下無情的拍扁了。

他變了,徹底變了。從渴望拯救這個世界,到渴望被這個世界拯救!他不得不妥協,因為他想不出比妥協更好的辦法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