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個人幹過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後的結果……你過去的那些事情,對你來說不過是人生的一個片段,也許你覺得很丟人,讓你覺得自己很猥瑣,其實,我倒是沒這麼看,我倒是覺得你身上有一種別人沒有品質……”

古從林說到這裏停頓下來,不過,柳中原已經聽得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沒有一個不舒服,一下就覺得自己這個叔叔真是千載難逢的知己。

沒想到他竟然在自己的身上發現了什麼難得的品質,聽他的口氣絕對不會是韻真總結的那樣,什麼下流胚,騙子,吃軟飯之類的壞話。

“什麼品質?”柳中原一副期待的樣子,就像一個等待著老師表揚的小學生。

“能屈能伸。”古從林說了四個字。

能屈能伸?這叫什麼品質?這個屈字好理解,這個伸字就不明白了。就算自己現在身為董事長,可還不是屈從於劉韻真姐妹?

古從林看著柳中原一副疑惑的樣子,微微一笑,說道:“你如果沒有這個品質,混不到今天……不過,你缺少另一個重要的品質,你知道是什麼嗎?”

柳中原愣了一陣,小心翼翼地說道:“誠實。”

古從林一愣,隨即一陣哈哈大笑,笑得差點流出了眼淚,好一陣才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一臉嚴肅地說道:“心狠手辣。”

“啊。”柳中原做夢也沒想到古從林說出的竟然是這四個字,可細細一想,竟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怪不得自己總是說一句口頭禪:早知道……幹脆……難道這不是因為自己心不狠手不辣的結果?

古從林緩緩說道:“如果你能屈能伸,又心狠手辣的話,那個劉蔓冬就是你的搖錢樹,如果你夠心狠手辣的話,那個銀行行長肚子裏可能已經懷著你的孩子了,如果夠你心狠手辣,怎麼會守著幾十億資產而任人擺布呢?當然,你還缺少別的東西,比如經驗,眼光,幫手……”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還有的是機會……”

柳中原怔怔地盯著古從林說不出話來,這倒不是因為他這些話的本身,而是他不明白自己這點事情他怎麼全都清清楚楚,毫無疑問,他們在來和自己認親之前,把自己的一切都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個叔叔究竟是什麼人呢?

“你剛才不是問奶奶,那個柳安軒是不是你的爺爺嗎?他就是你的爺爺。你不是嫌他心狠手辣嗎?你想想,如果他不心狠手辣怎麼會被人寫進書裏麵呢?你知道那個被他殺死的農民叫什麼嗎?你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因為所有的曆史書隻記錄殺人者的名字,被殺的人即便寫在書上,也沒人記得他們……

當然,你覺得搶他的衣服鞋子是合理的,殺他就沒有必要,開腸破肚更沒有必要,如果是你,也許你會留他一命,但你很可能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但是……殺他也就罷了,為什麼要開腸破肚呢?”柳中原似乎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的爺爺的禽獸行為。

“為了立威!”古從林一字一句地說道:“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殺個人根本就不算什麼,隻有最恐怖最殘忍的手段才能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你明白嗎?那具被開腸破肚的農民的屍體就像是一張名片,凡是看見的人都知道是你爺爺幹的,從此不敢對他不敬,不然他後來也成不了大氣候。

當然,我並不是讓你學爺爺的這種手段,我隻是在給你講一個道理,時代不同了,砍砍殺殺已經過時了,但是,隻要你想成為一個強者,就必須樹立自己的威信。不同的時間地點,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采取的手段也不一樣,有的時候殺人仍然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柳中原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一副深受啟發的樣子。

古從林微微一笑,臉上一副豎子可教的神情,摸著下巴上幾根胡須緩緩說道:“既然你聽明白了我的話,那我就試試你……如果我讓你拋棄樓上那個懷著孩子的女人,你能不能做到?”

“這個……這個……”柳中原晚晚沒想到古從林竟然會出這麼一個難題。說實在的,雖然明玉和他是從逢場作戲開始的,可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久了,難免產生感情,更何況,女人的肚子裏還懷著自己的孩子呢。

剛才看老太太那個樣子,對明玉肚子裏的孩子喜歡的不得了,而叔叔在自己母親麵前也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怎麼突然會提出這樣一個毫無理由的問題呢。

“你做不到,是嗎?看來你做不到心狠手辣……”古從林盯著柳中原說道。

柳中原怏怏地說道:“她懷著我的孩子呢……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我可以不娶她,但是不能放棄他們不管……”

古從林盯著柳中原看了一陣,忽然叼著煙拍拍手笑道:“好好……如果你說要拋棄他們,那我反倒要失望了……”

柳中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古從林到底什麼意思,一頭霧水地盯著他,不敢說話。

古從林微微一笑道:“不錯,大丈夫就要心狠手辣,但是,這有一個前提,心狠手辣必須是理智思考的結果,你必須為自己的心狠手辣承擔後果……

如果你把自己的女人孩子扔在大街上不管,確實心夠狠,手夠辣,但你也必將受到世人的鄙視……

心狠手辣並不是讓你成為一個亡命徒,也不是單純讓別人怕你,而是讓別人對你又敬又怕。如果別人對你光敬不怕,你就成了廟裏的佛像,隻是一個擺設。如果光怕不敬,就會有人鋌而走險,早晚有人造你的反。所以,隻有讓別人對你又敬又怕,你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柳中原聽得連連點頭,不禁鬆了一口氣,為了自己的正確答案而沾沾自喜。同時腦子裏琢磨著,怎麼樣讓明玉對自己又敬又怕,進而延伸到怎麼樣讓韻真對自己又敬又怕,最後竟斜睨著眼前的叔叔,心想,如果能讓他對自己又敬又怕,那可就算是達到境界了。

古從林見侄子臉上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忽然嚴肅地說道:“不過,我剛才的話並不僅僅是對你的考驗,而是你必須做出的一個選擇。

我知道,那個女人曾經是劉源的情人,我也不清楚你們怎麼就搞到一起去了,如果不是劉源已經玩膩的話,你小子光是為了這個女人就夠你喝一壺的……如果你奶奶要是知道她和劉源上過床的話,肯定不會同意你娶她,所以,這件事你自己要早做打算……

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那個銀行的行長,無論是她目前的身份地位以及家世背景,對你都很合適,如果你娶了她,今後有你的好處……”

其實柳中原一直都沒有下決心和明玉結婚,盡管明玉已經催了好幾次了,可他總是找借口回避這個問題,至於原因,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除了劉源的因素之外,劉韻真是其中最大的障礙。所以,當他從明玉嘴裏得知韻真和劉源關係曖昧之後,心裏麵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

古從林的話正說中了柳中原的心思,不過,他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薄情寡義,便皺起眉頭,表現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最後說道:“我好不容易找見了奶奶,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她不高興啊……隻是……明玉肚子裏的孩子……”

古從林笑道:“那孩子難道還能變成別人的?你隻要給她一個承諾就行,女人嘛,要的就是舒適的生活,有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當然,這要看什麼男人,如果你有出息,任何女人都沒有資格讓你守著她一個,如果你是個平庸的人,那就老老實實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你覺得你是一個平庸的男人嗎?”

“可是……韻真她……她不喜歡我……我們其實……我和她可能性不大……我聽說她現在喜歡上了一個大老板呢……”柳中原一想到韻真,心裏竟一陣煩躁。原本他對韻真基本上已經死心了,即便還有一點賊心也不敢表現出來,但他沒想到竟然能夠得到叔叔的支持,一顆心竟然又有點蠢蠢欲動起來。

“你是說劉源?”古從林問道。

柳中原一愣。“怎麼?你也認識他?”

“怎麼不認識?我現在替他打理聚源公司,虧你還是個生意人,對業界一點都不了解,難道你就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古從林說道。

柳中原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你……你原來就是那個古……古叔?”

古從林笑道:“正是,原來你小子也聽說過我的大名。”

柳中原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似有點不敢相信,沒想到傳說中的大名鼎鼎的古叔竟然是自己的親戚。雖然古叔的名頭遠遠沒有劉源知名度高,但是,圈子裏的人在提到他的時候充滿了敬畏,有人說古叔是劉源的打手,也有人說是劉源的恩師,甚至有人說他是台灣黑幫頭目,總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

“叔叔,既然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你幹脆來幫我算了,為什麼還要幫劉源做生意?”

柳中原突然有種求賢若渴的感覺,他對古叔和劉源是什麼關係不感興趣,他隻知道自己這個叔叔是台商在這座城市的代理人,有人說,台灣商人來到這座城市首先拜訪的不是市委書記等政府官員,而是他的這位古叔,如果他要是來幫自己做生意,那自己在臨海市豈不是叱吒風雲、所向披靡?

古從林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自然要幫你,以前我之所以幫劉源無非是想借助他一個平台,一旦時機成熟就不會再替他打工,不過,目前還不是和他分道揚鑣的時候……你必須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有一個明確的判斷,你可知道你公司那一大筆資金來自何處?”

柳中原搖搖頭說道:“那都市劉韻真拉來的股東。”

古從林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個董事長可真是當得稀裏糊塗,告訴你,你的公司早就被劉源控製了,那些錢都是劉源一個人的投資,如果按照股份來算,你連個小股東都算不上,最終獲利的隻能是劉源和劉韻真……”

柳中原驚訝地說道:“劉源?他自己有公司,為什麼會對我這個小公司感興趣呢?”

“因為劉源既要當表子又要立牌坊,他不想讓外界知道他大規模參與本市旅遊項目開發的消息,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利用自己在官場上的資源暗箱操作,排擠其他的公司,達到壟斷的目的。”

“那他為什麼要拉上劉韻真?”柳中原問道。

“這還不清楚?你算哪根蔥?他會和你合作?當然是看上了銀行的錢,劉源雖然財大氣粗,可攤子鋪的也大,資金並不寬裕,一旦項目到手,需要大筆的資金投入,如果沒有銀行的支持,他一個人怎麼吃得下這麼大的項目……

當然,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和劉韻真合二為一,開一家夫妻店,一旦他們兩個走到一起,你的末日就到了,他們會毫不猶豫地一腳把你踢開。”

柳中原聽得脊背上直冒冷汗,焦急地說道:“那……那我怎麼辦呢?”

古從林點上一支煙,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也可以追求劉韻真啊,如果中原公司成了你和劉韻真的夫妻店,你手裏就掌握了一定數量的股份,然後再加上她妹妹劉韻冰的股份,你在公司就有了發言權,那時候,我可以讓那些台商拿出錢來稀釋劉源的股權,最終把他吃掉,讓你成為中原公司真正的主人……”

柳中原聽完這番話,馬上又熱血沸騰,激動不已,可沒一會兒就泄了氣,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自己必須要娶劉韻真做老婆,目前來看,這件事情簡直就像是一個白日夢,根本就沒有可能性。

“可……她已經和劉源……”

柳中原沮喪的兩眼發直,心裏把劉源恨得牙癢癢,同時,又怪自己當初心太軟,沒有先下手為強。

在他看來,女人一旦被自己上了身,多半就跑不掉了,就像明玉一樣,那些錄像裏麵韻真盯著自己身子的時候,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樣,起碼說明她對自己的身體心神向往,雖然現在不吃軟飯了,可關鍵時候不妨重操舊業,隻是,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古叔若有所思地盯著侄子看了一陣,忽然說道:“劉源並不是隻有你一個競爭對手,劉韻真的前夫王子同和吳世兵才是他現在最重要的對手,他根本就沒把你看在眼裏,你正好利用這個好機會暗中行事,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那時候你的機會就來了,隻要他和劉韻真沒有結婚,你就永遠有機會。”

“叔叔,那你可要幫我呀……”柳中原似乎有看見了希望,興奮的褲襠都已經搭起了帳篷。

古叔沉吟了一下說道:“我這輩子是注定不會有兒子了……所以,我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我們的家族在臨海縣倒下去,最終還要在這裏站起來,這一切就看你了,你可不要辜負我和你奶奶的期望啊。”

柳中原對自己這個叔叔並不了解,不知道他有沒有老婆,不明白他為什麼說注定沒有兒子,不過,他來不及搞清楚這些問題,他隻知道自己已經非賦予振興家族的神聖使命,腦子裏不禁浮現出自己父親的寒酸樣,以及貧病交加中死去的母親,然後是爺爺當年叱吒風雲的情形,一時既惶恐又激動,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叔叔,隻要有你的支持,我什麼都不怕……其實,我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雖然劉韻真對我還不錯,可並不相信她,隻要她敢和我翻臉,我就讓她身敗名裂……”柳中原咬牙切齒地說道。腦子裏又想起了明玉手裏的那兩張光盤。

“好,隻要你有決心,就沒有達不到的目標……不過,有一點你可要記住,在時機還不成熟的時候,我們之間的關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肯定會引起劉源的警惕……”古叔警告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柳中原迫不及待地問道。

古叔衝他招招手,柳中原馬上把耳朵湊了過去,兩個人一直嘀咕到了深夜,才在一樓的那間臥室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