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中分東樓與西樓,東樓是藝妓,賣藝不賣身的那種,出現在東樓的也多是文人雅士,相比西樓清白許多。而西樓,則是純粹的尋歡作樂的場所,淫詞豔曲夜夜笙歌,是達官貴人喜愛的去處。
若是東樓,依依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便蹙眉想了想道:“旁的不會,琵琶倒是略知一二。”
老鴇大喜,拉著依依便往東樓走去,邊走邊喊:“姑娘們,東樓今日又多了一個才女,明日開門贏客~”
依依被她拉著,心裏卻虛得很,那琵琶還是從前在南國時學的,自到京中後,日日忙著養病,也就生疏了,今日硬著頭皮說會琵琶,不曾想老鴇竟痛快的答應了,明日便開門迎客,這讓依依好生惶恐。
可是老鴇卻容不得依依惶恐,她親自將依依帶到樓上一個房間,裏頭布置完全是大家閨秀的樣子,比之憐盈的房間雅致不少。依依似乎還聞到屋中燃著香爐,溢出淡淡的清香。
老鴇將依依按坐在床上,又回身喚來了兩個小丫頭,喜笑顏開:“姑娘從今日便住在這裏,這是服侍姑娘的丫頭。姑娘以前用的東西,也不必留了,我吩咐了人送新的來,姑娘今日早些睡吧,明日姑娘第一天接客,會很熱鬧的!”
說著笑嘻嘻欲走,卻又突然回身,看著依依仿佛在看金子銀子,認真道:“姑娘,以我多年的眼光,姑娘即便隻當個藝妓,也是前途無量。姑娘哪日若是發達了,可千萬不能忘了媽媽我。”
依依忙陪笑著點頭,老鴇又絮絮同依依說了些話,才慢悠悠出了門。
依依回身見兩個丫頭小心翼翼低眉順眼立在一旁,便道:“你們先出去罷,我如今用不著伺候。”
兩個丫頭答應了一聲便出去了,不一會兒,卻又響起了敲門聲,一個丫頭道:“姑娘,有人送東西來了。”
依依隻得讓他們進來,卻不料是兩個小廝,抬了一個大箱子進了來,打開,裏頭金光閃閃,差點晃了依依的眼。隻見那裏頭全是衣裳首飾,整整齊齊的擺放著。
見依依驚訝,小廝解釋著:“媽媽說了,這些都是給姑娘預備的,若是姑娘還需要什麼,隻管開口,媽媽能辦到的,一定不遺餘力替姑娘辦了。”
另一個人將一方琵琶遞上,道:“這是媽媽為姑娘準備的琵琶,姑娘試試可還順手?媽媽說姑娘若是不喜歡,再為姑娘選新的來。”
依依試了一試,手感音色都是極好的,想必也是價格不菲。對於老鴇突然的轉變,依依有些不適應。又轉念一想,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便也心安理得的受了。
將丫頭小廝們都打發出去,依依不敢怠慢,便練起琵琶來。好在從前學的都還有印象,依依選了曲子彈了幾遍,便越來越順手,略略放下心來。喚來丫頭洗漱了一番,倒頭便睡了。
這一覺睡得出奇的好,待醒過來時,已是大亮,兩個丫頭早已備好了洗漱用品立在一旁等候著,屋中的圓桌上,也上了幾個精致的小菜。
依依突然想起,今日是她第一次迎客,依著規矩,今日定會有很多人來等著看她的。她突然有些緊張,不曉得如果白蘊棠知道她淪落到在青樓賣藝的地步,會是怎樣的想法。
不知不覺,離開北宋已有兩個多月了。在越國依依日日為生計奔忙,倒也沒有過多的想起以前的生活,如今突然想起,竟像是前世的一個夢,恍惚縹緲。
正在出神間,房門被推開,老鴇扭著肥胖的身軀一臉急色的闖了進來,有些氣喘道:“哎喲我的小祖宗,你總算是起來了,等在外頭急著見你的人都快把我這東樓擠爆了,你還是快快出去罷!”
今日來的人,自然不是為著依依技藝的高超,而是聽聞了依依與攬月樓頭牌的故事,都想來瞧一瞧是哪方神聖,竟然一躍龍門,從丫頭變成了東樓小姐。
依依無奈,隻得跟著老鴇出了門。依依立在樓上往下看,果然樓下座無虛席,還有好多人站著,等候著依依出來。有些人沒了耐心,罵罵咧咧,引得眾人附和聲一片。
一位肥頭大耳滿麵油光的人挺著個大肚子站起來,將手中的瓜子扔了一地,扯來身旁一個伺候的小廝罵道:“老子都等了這麼久了,那個依依竟然還不出來,難不成她躲在房中孵蛋麼?”
眾人聞言一陣哄笑,小廝不敢得罪,隻是陪笑道:“大人再略等一等,依依姑娘很快就出來,大人莫氣,小人這便再上去催一催。”
依依皺眉,湊近老鴇道:“不是說東樓都是文人雅士麼,怎還會有這種人間敗類?!”
老鴇不自在的笑了笑:“總……總有些人附庸風雅,姑娘不必理他。再說,今日姑娘頭一回露麵,不管雅士俗士,都是想來一睹姑娘風采的。”
見依依不大高興,老鴇便拉著依依的手催促道:“姑娘快些走罷,若再不下去,他們真會拆了我這攬月樓的!”
依依無法,隻得不情不願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