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還不曉得真相,不曉得她的全家是被他設計害死的。可如今,他們之間隔了幾百條人命,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白蘊棠慢慢放開了手,他看見依依的眼中閃爍著淚花,滿目哀傷:“依依,你終究還是恨我的。”
“我也想好好愛著你,可我過不了心中那關。我們,都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否則,你也不會夢見你的父親,夢見他的死,你又何嚐,不是恨我的。”
“依依,我……”
“白蘊棠,也許我們,早該來個了斷。”
白蘊棠忽然急了:“你想做什麼?”
依依搖頭:“我不曉得,我隻是,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
戰爭的號角終於吹響,西涼國人夜襲我軍營帳,好在白蘊棠早有準備,出兵迎戰。他留了幾個侍衛保護依依,自己便帶著軍隊衝了出去。
依依立在城牆之上,大風烈烈的刮著,險些將她吹倒。她努力辨別著遠處廝打的人群,可是她看不到白蘊棠的身影。隻有喊殺聲與慘叫聲混成一片,聽得依依頭皮發麻。
那一夜無比的漫長,待迎來黎明的曙光時,依依已經被凍僵,連步子也邁不開。打鬥的聲音漸漸止了,身後的侍衛上前請她回帳,她搖搖欲墜,借著那侍衛的手站穩,已是緊張的臉色蒼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已沙啞,問出的話一半湮沒在風裏:“這一戰,可是我們勝了?”
那侍衛道:“回夫人,是我們勝了,將軍已經回帳,夫人快些去瞧瞧吧。”
依依聞言忙趕回,白蘊棠滿身血跡,正坐在床上,光著膀子讓軍醫處理傷口,見依依來了,下意識的拿起衣裳擋住傷口,神情溫柔:“這裏不幹淨,你來做什麼?”
他的左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皮肉翻出幾乎能看見白骨。可他鎮定從容,似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依依一陣眩暈,想去幫他,又怕碰疼了他。隻弱弱問著:“你可還好?”
他放下衣裳,拉著依依的手,眉間帶笑:“隻是皮肉傷而已,兩三日便好了。”又急著與依依炫耀:“今日我親自斬殺了西涼國衝鋒大將,很是痛快。”
依依無心聽他的戰績,隻關心著他的傷口,見軍醫下手沒輕沒重,便急道:“好歹輕些。”那軍醫雖答應著,手上卻並未放鬆,依依急著拿下他手中的紗布,微有些生氣道:“我雖不懂醫理,這包紮的功夫還是有的,外頭還有很多傷兵,軍醫不妨出去為他們看看,將軍便交給我吧!”
那軍醫原本為白蘊棠整治包紮就急出了一頭汗,如今聽依依這般講,如臨大赦般連連點頭,又與依依交代了幾句,便拿著藥箱出了帳。
丘石立在一旁,笑看著依依,無意間碰到白蘊棠告誡的眼神,心下了然,便作揖告退。卻是被依依叫住,她手下動作不停,卻看著丘石道:“丘侍衛略等一等,我瞧著你手上也有些傷,等我替將軍包紮完畢,替你也包一包。如今外頭傷兵眾多,軍醫怕是也忙不過來。”
丘石自然是願意的,可白蘊棠似乎不大樂意,想起從前對她說的話,一轉眼這女人竟然拋到了九霄雲外。心中不大舒坦,嘴上便裝模作樣的哼了一哼。
依依一驚,停了手上動作,抬頭很是歉疚的問道:“可是弄疼你了?”
白蘊棠齜牙咧嘴間抽空點了個頭。
依依便更是歉疚,見白蘊棠似乎痛苦的很,也不敢再動手了,隻道:“方才軍醫替你包紮時,你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如今看來我確是不懂的,將你弄得如此痛苦,不如再將軍醫請回來罷!”
說著起身便要走,白蘊棠心知戲作的過了,忙抓住她的手挽留:“也不是很痛,我略忍一忍,就過去了。”
依依還是不放心:“怕是使不得。”
白蘊棠連連道:“使得使得。”
丘石頭一次見白蘊棠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兩人皆是轉頭看著他,依依一臉疑惑,白蘊棠一臉烏雲。丘石心知肚明,忙道:“屬下這些都是小傷,就不勞夫人費心了,將軍……將軍這一刀受得不輕,夫人還是好生照顧將軍罷。”
白蘊棠聞言滿意點頭,使了個眼色讓丘石出去了。帳篷裏隻剩了兩人,白蘊棠開始不正經了。他倒在依依懷裏哼哼唧唧:“方才有人在我不好說,其實這手臂好痛,好像都沒知覺了。”
依依驚恐:“這可如何是好?還是快些讓軍醫來看看罷,若是真毀了,你這將軍還如何當?!”
白蘊棠卻是摟著她的腰不讓她動,深情道:“若是真毀了,我便卸甲歸田,與你隱居山林,做一對平凡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