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靈活地轉動著鋼筆, 眼睛盯著文件, 可是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腦子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鋼筆在指尖轉動得越快, 他的心神越是不能集中。
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 毅然地放下手裏的文件, 將文件放到一邊, 整理袖口,拿起外套,打開門出去, 毫不意外看見那個正在接電話拿著筆在做著日程表的沈廉。
沈廉放下電話,看見路深羽出現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了看時間, 發現確實不是自己看錯時間, 今天確實是提前了半個小時。
“要出去談生意?”沈廉明明記得自己做的日程上今早沒有這項啊。
“出去吃飯。”說著,路深羽就大步邁向電梯處。
“哦。”沈廉繼續坐下來埋頭工作。
路深羽走了幾步, 發現後麵沒人跟上來, 轉身看見沈廉還在乖乖地埋頭工作, 不由得眉頭一緊。
這個傻~子, 當年也是這麼老實, 現在還是這樣。
路深羽走回去, 用指尖敲敲沈廉的桌麵,引得沈廉抬起頭來。
“一起去吃飯,工作是忙不完的。”就差沒加個傻~子做後綴了。
沈廉也知道路深羽想罵他傻, 畢竟以前在學校時就經常這麼賞他一句傻~子傻叉各種傻玩意兒。
上司開了口, 沒理由不去,於是收拾收拾東西,沈廉就跟著路深羽的腳步去吃飯了。
路深羽帶著沈廉並沒有去公司樓下的餐廳,而是開車自己找了個日式料理餐廳進去吃。
沈廉看見這家餐廳時,更加覺得今天路深羽確實很怪,待會肯定有事情,於是越加謹慎。
以前路深羽也會帶他來這裏吃飯,不過那都是有事情坑他的時候,所以沈廉都練出了自然反應。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很沉默,前麵部分隻是靜靜地吃飯,路深羽吃的有些少,之後就有意無意地盯著沈廉,沈廉無法忽視那種目光的實質,抓起飯團剛要往嘴裏塞時,又隻能放下,就這樣抓抓放放,在沈廉這樣的舉動下,路深羽也能忍住愣是沒開口。
最後被是沈廉沉不住氣了。
“你有話要說嗎?”沈廉終究沒吃成那隻飯團,隻好將它放回原處。
怎知路深羽點點頭,反而說:“你先把盤裏的飯團吃了再說,看著難受。”
沈廉差點沒回一句“那你還看”,但終究沒說出來,默默地抓起飯團吃了。
路深羽看著沈廉乖乖地抓起飯團吃了,腮幫子鼓鼓還一動一動,看起來有些憤憤不平還有委屈的像小孩子的感覺。路深羽一見沈廉這個模樣就有些受不了,以前就是這樣,一見沈廉很好說話地被人使喚,一臉懵懂根本沒有察覺被人利用的樣子他就莫名地生氣還有些心跳加速。
於是那個時候幹脆本著別人坑沈廉還不如自己坑來得好,有空還可以調戲一下,這才發展成好友。
以前的事,真的對於他們來說回不去了。
“好了,你可以說了。”沈廉咽下口裏的一口飯,喝了一口茶水。
“嗯。”路深羽也就是晃神了一會,接著端正姿勢看向沈廉,臉上的笑意斂去,正色道:“你跟蔣翎是什麼關係?”
沈廉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這跟你要說的事情有關係嗎?”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簡單,離開他吧。”
沈廉感到莫名,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像偶像劇場一樣被人叫著離開誰誰,就差著拿著一張支票甩在他臉上的那種狗血了。不過想想路深羽甩他一臉支票那場麵,還真是有些讓人起雞皮疙瘩。
“為什麼這麼說?理由?”沈廉還算比較理智,這種事情沒有暴走也沒有驚訝地張開嘴。
“你了解他多少?他的過去,他的身份,你真的都能掌握嗎?”
“所以正在慢慢了解,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
“我認識他絕對比你認識他要深得多,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玩不過那也是活該,我認唄。”沈廉雲淡風輕,根本不在意這些事情,指尖摩擦著陶瓷的茶杯,看著茶水中的倒影。
路深羽深深地看著他,由始至終根本沒有挪開一眼,有些隱忍,有些憐惜,說:“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你的好意我心領,隻是這我不能理解,隻聽你片麵之詞我很難判斷你們誰好誰壞,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壞,你隻能將全部的事情都告訴我,我自己才能判斷得出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由始至終沈廉的情緒都有些波瀾不驚,路深羽的話就好像一顆石子投進了一片平靜的湖水中,隻是一開始引起了一些的漣漪,最後還是歸於平靜。
路深羽沉默了,看著沈廉的眼神很複雜,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事情也在掙紮著一些事,不過還是艱難地說:“這我不能具體告訴你,不過你知道,我不會騙你。”
沈廉點點頭,他明白路深羽隱瞞了一些事情,而蔣翎也隱瞞了一些事,而這些事肯定是共同關於他們兩個的事情,不過肯定有些不能對外人道,所以他們才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隱瞞。
而他,就是那個被隱瞞的人。
有趣,但也有些無奈。
“我知道,你明顯不能說出其中的緣由,但是我也希望我能自己做決定。”沈廉喝完茶杯中的茶水,用紙巾擦擦嘴,站起來,主動結束了這場對話,“回去吧,這樣聊也聊不出結果。”
沈廉轉身離開這個餐館,掀開簾走出門時,並沒有看到路深羽的臉一下子陰鬱了起來。
這天蔣翎照常來接沈廉,在車上異常沉默,一般蔣翎開車都是不開音樂的,不知道是不是怕分心,反正兩個人就幹坐著平時也不會尷尬,隻是這天,蔣翎明顯感到沈廉有些心事。
蔣翎是做心理醫生這行,所以擁有著比平常人更敏銳的觀察,而且更喜歡去揣測人心,看到一些舉動忍不住去想這個人的心理狀況。
但他就是不開口,他偏偏要等沈廉開口,這樣他才能占據上風。
果然,沈廉開口了。
“今天路深羽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嗯?”蔣翎微微側頭,做出個聆聽的姿勢。
“他跟我說,離開你,你不懷好意。”
“哦?那你怎麼說?答應了?還是已經懷疑了?”蔣翎笑笑,樣子神態一派自然,如同往常聊家常。
“沒答應。他沒說其他的事情,隻是叫我離開。”沈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蔣翎的神色,發現不出什麼破綻,果然他這種人去試探蔣翎還是有些難度。
“那你呢?你的想法。”
“我在想,時間會證明,我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利用。那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況且,”沈廉轉頭認真地看著他,蔣翎察覺到沈廉的視線,轉過臉看了他幾眼,眼睛滿是疑惑。
“況且,你要是騙我……”
“怎麼?宰了我?”蔣翎含笑地說出這句話。
沈廉聳聳肩,回過頭,看向車前的路況,眼中平靜。
“我也沒有什麼辦法,當是一報還一報吧。”
蔣翎一下子就捕捉到沈廉話裏的意思,“一報還一報?你以前騙過人?”
沈廉頭往背後伸展,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嗯”。
不隻是一次,很多次都騙了人。
蔣翎感到沈廉並不想要談論這個話題,於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一直沉默到沈廉住處的樓下。
在沈廉下車後,蔣翎也下車了,沈廉一陣疑惑地看向他。隻見蔣翎大步地走向他,輕輕地摟住他的腰,然後在他的額頭輕輕碰觸了一下,就著摟著他的姿勢,輕輕在他耳邊再落下一個吻,用著氣音說著:“我是真的想跟你交往,真的。”
蔣翎引領著沈廉的手來到心髒的跳動處,眨眨眼,有些調皮地說:“你聽,它是不是在說一些話。”
“什麼?”此刻的場景沈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它在說,它很喜歡你。”聲音輕輕的,蘊含~著無數的情意。
沈廉不厚道地笑了,這場景怪不得那麼熟悉,這不是曾經他向江臨使過的招數麼?
聽到沈廉的笑聲,蔣翎挑眉,看向摟著的人,正在眉笑顏開,一副被逗樂的樣子。
“笑什麼?”
“嗯……沒什麼……”隻是被以前他用來泡別人的招數現在被人用來泡自己,這種感覺實在太微妙了。
蔣翎就靜靜地看著他笑,也不說話,寵溺地看著他,目光似海。但沈廉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了,有種悲哀的情緒洶湧而來。
為什麼他對江臨用過的招數,蔣翎會一時不差地用在他身上?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還是說兩人之間有什麼聯係?
他現在是越來越迷糊了,也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漩渦之中,命運就是一個輪子,善惡總會轉到,總有一天那些他所辜負過的事情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那晚不知怎地,蔣翎跟了他回家,沈廉也不知道咋想的那個時候,居然也允許了,於是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兩人曾經還有過肌膚之親,這在沈廉洗完澡後,蔣翎摟著他一通亂吻,摸得沈廉意亂情迷,接著就又重蹈覆轍滾了床單。
兩人就這樣熱烈地度過了一晚,不過好歹沒有第一次那樣激烈到第二天上不了班,兩人是溫存了一番,第二天沈廉是穿著豎領去上班的,紐扣扣得一個不少,就怕沒有擋住那些羞恥的紅點了。
路深羽畢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夥子,一看到沈廉這幅裝扮來上班立馬就懂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黑著臉關上辦公室的門,握著鋼筆的手恨不得掐斷手裏的鋼筆,再掐死蔣翎那個笑麵虎順便搖醒沈廉這個被蒙騙的家夥。
可是他到底是不能這麼做,一遇到沈廉的事情,他總是異常激動,這到底是不好,這會影響到他思考,這根本就不能阻止蔣翎和沈廉日漸增進的感情。
看著沈廉跟蔣翎的感情繼續進展,他覺得光憑說教根本不能讓沈廉意識到問題了。
他決定跟蔣翎這個笑麵虎談談,如非必要他還真不想跟這個好像時時刻刻在探測人心理的家夥聊天,要不是那樣,蔣翎也不會知道沈廉的存在。
這天沈廉休息,因為路深羽終於想到放他假了,雖然隻有一天,但好過沒有。他沒有告訴蔣翎他放假了,於是偷偷去他的診所找他,前台的妹子不知道去哪了,沒在原位,看樣子是去廁所,他就直接走了進去。
他走路的時候特地放輕了腳步,不讓別人察覺到他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畢竟那麼多個世界也不是白穿了。
然後遇到了個意外的人,兩人似乎談了一段時間,所以到了後麵情緒有些激動,於是聲音越發高昂,但是這隻是路深羽的激動,蔣翎相對之下冷靜如平常。
在沈廉到來時,恰巧隻聽到了路深羽冷冷地說了聲:“有什麼事你衝我來就好。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其他人。”
然後,沈廉將耳朵貼到門那裏偷聽時,隻聽見蔣翎說話了,但是具體內容很模糊根本聽不清,好像說了幾個字,是“我”“你”“深愛”之類的,也是不能夠理解。
於是在路深羽甩門而出時,看見了馬上站直裝作剛剛來到的沈廉,他皺著眉頭看著沈廉,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又想到什麼,又看看裏麵的蔣翎,冷下臉,什麼沒說就走了。
沈廉感覺奇怪,但什麼都沒說。
蔣翎迎了出來,說著:“怎麼來了不告訴我?”
“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驚嚇。
蔣翎的眼中劃過一絲懷疑,但是麵上還是溫和的笑意,一如當初他們認識時那種如沐春風。
“你沒被嚇到吧?剛才我們在談論一些事情,意見不合就散了。”
沈廉點點頭,於是問:“什麼事?”
“就是我們什麼時候回老家看父母的事情,我們已經很久沒回去了,他這次是替我爸來催我回去,但我還不想回,畢竟我跟我爸有些事情還沒解決。”蔣翎說著這些話時,是臉不紅心不跳,心跳絕對是正常值,沒有絲毫撒謊的跡象。
一山還有一山高啊,沈廉在心裏感歎著。
當然沈廉也不可能去拆穿他,跳出來大喊什麼“剛剛我聽到的明明不是這個”這種蠢話,麵上也是裝作一臉信以為真,但還是有些懷疑的樣子,畢竟一臉真正的相信,那樣就更加讓人懷疑也不會符合他的性格,蔣翎一看就知道他在隱瞞了什麼。
既然沈廉都來了,總不能讓沈廉也來一次心理谘詢吧,然後蔣翎就任性地提前下班了,將那些預約都推了,十分不計後果,然後就開車載著沈廉去玩了。
在城市裏沒有什麼好玩的,於是蔣翎幹脆就帶著沈廉去郊外爬山攀岩去了。
可憐沈廉原本就是一個死宅,這特喵的談了戀愛後居然要學會爬山和攀岩這種體力娛樂活動,可恨的是他還真的乖乖跟著去爬了。
爬到山頂,沈廉感覺自己的一身力氣都用完了,畢竟他這原身可是個弱不禁風的死宅,爬到頂他都覺得自己很勵誌了,簡直就是死宅之光啊。真該讓以前那些認識的宅友看看他的蛻變,不過他現在是連自拍都力氣了。
他全身幾乎全部被汗水浸~濕,額上是些汗水打濕的碎發貼著,渾身汗臭味,鼻尖若隱若現一股難聞的味道,這股味道令他很不舒服,雖然他現在想馬上洗個澡,但他此刻也沒有力氣馬上下山了。
蔣翎爬上來也是一身汗,他一直在前麵引導著沈廉,他的體力比沈廉好得多,起碼看起來比沈廉精神得多,沒有那麼氣喘籲籲,反而是一陣精神氣爽,臉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褪去了一股平日裏的儒雅,增添了幾分男人的味道,笑起來更是爽朗了幾分。
在沈廉差幾步上山頂時,蔣翎伸手抓~住沈廉的手臂一把將他扯了上去,將沈廉扶到一旁休息,沈廉正在喘息的時候,蔣翎已經拿了紙巾在他額頭上擦著汗,仔細地將他的汗抹去,對著沈廉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