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智人末日(2)(2 / 2)

然而,在所有目前進行的研究當中,最革命性的就是要建構一個直接的大腦–計算機雙向接口,讓計算機能夠讀取人腦的電子信號,並且同時輸回人腦能夠了解的電子信號。如果這種設備成功,再直接將大腦連上網絡,或是讓幾個大腦彼此相連、形成“腦際網絡”,情況會如何?如果大腦能夠直接存取集體共同的記憶庫,對於人類的記憶、意識和身份認同又會有什麼影響?舉例來說,在這種情況下,生化人就能夠取得他人的記憶。就算從來沒聽說過另一個人,沒看過他的自傳,也不是靠著想象,但卻能夠直接記得他的記憶,就像是自己的記憶一樣。而且,這裏的他人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像這樣的集體記憶概念,對於自我和性別認同又會有什麼影響?在這種時候,我們要怎麼“認識你自己”?又要怎麼知道,哪些才是真正屬於你自己的夢想,而不是集體記憶中的願望?

這樣的生化人就不再屬於人類,甚至也不再屬於有機生物,而是完全不同的全新物種。這一切是根本上的改變,其中的哲學、心理或政治影響可能都還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另一種生命

第三種改變生命法則的方式,則是創造出完全無機的生命。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能夠自行獨立演化的計算機程序和計算機病毒。

現在資訊工程世界正當紅的一個領域,就是基因程序設計(genetic programming)。這種程序設計模仿基因遺傳演化。許多程序設計師都有一個夢想,希望能創造出一個能夠獨立於創造者、完全自行學習演化的程序。在這種情況下,程序設計師隻是一個原動力(primum mobile),程序一經發動之後,就會開始自由演化,無論創造者或其他任何人都不再能掌握它的發展方向。

我們現在已經有了這種程序的原型,也就是一般說的計算機病毒。計算機病毒在網絡上流傳的時候,會不斷自我複製數百萬到數億次,一麵要躲避追殺的防毒軟件,一麵又要與其他病毒爭奪網絡裏的空間。而總有某一次,在病毒自我複製的時候出現了錯誤,這就成了一種計算機化的突變。這種突變有可能是因為病毒設計師,原本就讓病毒偶爾會發生隨機複製錯誤;也有可能就是因為某種隨機發生的誤差。假設在偶然下,突變後的病毒比較能躲過防毒軟件的偵測,而且仍然保留著入侵其他計算機的能力,就會在網絡裏迅速傳播。於是,這種突變種就能生存下來,而且開始繁衍。隨著時間過去,網絡空間就會充滿這些並非由人所設計出來、經過無機演化而成的新型病毒。

這些病毒算是生命嗎?這可能要取決於每個人對“生命”的定義,但它們確實是由新的演化程序而生,完全獨立於有機演化的法則和局限之外。

我們再想象一下另一種可能性。假設你可以將自己的大腦整個兒備份到硬盤上,再用筆記本電腦來讀取運作。這樣一來,筆記本電腦是不是就能夠像智人一樣地思考和感受了呢?如果是的話,那算是你嗎?還是算別人呢?如果計算機程序設計師可以建構起一個全新的數字個體心靈,完全由計算機程序碼組成,但擁有自我的知覺、意識和記憶,這又算是什麼?如果你讓這個程序在計算機上運作,這算是一個人嗎?如果你刪了這個程序,算是謀殺嗎?

我們可能很快就會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了。2005年成立了一項“藍腦計劃”(Blue Brain Project),希望能用計算機完整重建一個人腦,用電子回路來仿真大腦中的神經網絡。計劃主持人表示,如果能有足夠的經費,大約隻要10到20年,就能在計算機裏建構出人工大腦,而且語言及舉止就像是正常人一樣。到現在,並不是所有學者都認為人腦的運作方式類似於計算機(因此也就很難用現今的計算機來仿真),但我們並不能因此就排除這種可能性。在2013年,藍腦計劃已經從歐盟取得了10億歐元資金的挹注。{133}

奇異點

目前,所有這些新契機隻有一小部分已經成真。然而,在2014年這個世界上,文化已經掙脫了生物學的束縛。我們現在不隻能改造周遭的世界,更能改造自己體內和內心的世界,而且發展的速度奇快無比。有越來越多領域的行事方式都已經被迫大幅改變,不再能照舊便宜行事。律師需要重新思考關於隱私和身份認同的問題;各國政府需要重新思考醫療保健和平等的問題;體育協會和教育機構需要對公平競爭和成就重新定義;退休基金和勞動力市場也得調整,未來的60歲可能隻像是現在的30歲。此外,它們全部都得麵對生物工程、生化人及無機生命所帶來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