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先找到盆嗎?”

穆羨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顯然是還沒能參透墨止這話裏麵的真諦, 隻當是什麼特殊的風俗信仰。也就沒再過多追問, 隻是暗自記下了, 打算回去再翻書查一查。

“是什麼盆都可以麼?我家裏的房子才剛蓋好, 倒是有一些尚且無用的盆盆罐罐——若是能用的話, 你便去挑上一些, 也算作是我害你打碎陶盆的賠償了。”

墨止目光微亮,期待地抬頭望向他,又繃著臉認真地思量了好一陣, 才終於輕輕點了點頭:“我隻要一個就好了,先生說不可以腳踩兩隻盆,三心二意是要受天罰的。”

穆羨魚一時無話, 摸著下巴輕咳了兩聲, 忍著笑意微微頷首:“好好,那你就隻拿一個——走吧, 跟我回家去, 好好地挑挑看。”

說著, 他手中折扇輕磕穩穩收攏, 隨手在掌中轉了個遊刃有餘的弧度, 單手攬過了少年單薄的肩背, 引著他向街東麵走去。

步履輕快身形瀟灑,連頭都不曾回過一次,顯然徹底忘記了自家義憤填膺的小廝還在同那酒樓的老板理論。

墨止一邊走著, 目光便止不住的往他手中的那一柄折扇上飄, 清亮的眸子裏滿是好奇跟羨慕。穆羨魚微挑了眉,含笑拍了拍他的肩:“怎麼,你想看看這柄扇子麼?”

“那樣——轉扇子。”

墨止描述不大清楚他的動作,隻是抬手學著他的樣子比劃了一回,目光裏就帶了亮晶晶的期待,一錯不錯地望著他:“很厲害,我也想學……”

“這樣?”

穆羨魚將那柄扇子在指間隨意轉了兩圈,便大方地將扇子遞給了他:“你來試試——也許多少有些難,可以多試幾次看。”

叫他詫異的是,墨止才一接過扇子,居然就分毫不差地模仿出了他的動作。看著那柄折扇在少年的指間自如地轉開,穆羨魚眼中也帶了些訝異驚歎,抬手輕按住了他的肩:“你可習過武沒有?”

“沒有——不過我是想學的,聽說隻要會武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墨止將幾乎被轉出花的扇子穩穩在指間捏住,又自己迅速琢磨出了新的花樣,眉眼間便浸潤開澄澈的笑意,微抿著的唇角也勾起了個好看的弧度。

望著眼前有一柄扇子就能擺弄得心滿意足的少年,穆羨魚的目光裏也不由帶了些清淺柔和的笑意,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喜歡就送給你,這扇子是鐵木做的,比一般的分量要足些,轉起來手感要好得多。”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做的。”

墨止認真地搖了搖頭,又展開了扇子仔細研究了一番構造,便把那柄扇子交還給他。穆羨魚啞然失笑,還沒來得及答話,既明就從後頭氣喘籲籲地趕了上來:“少爺!怎麼這一會兒功夫您也能自己跑了……”

“怪不得我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你去做什麼了?好像方才起你就不見了。”

穆羨魚將折扇敲在掌心,恍然地點了點頭,又一本正經地問了一句。既明被他鬧得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自然是去問清楚那酒樓究竟是怎麼回事——少爺,不是我說您,您好歹也對自己的事上一上心,剛差點被那麼大個銅獸給砸著,怎麼轉頭就像沒事一樣……”

“誰說我沒事了,這不是在感謝我的救命恩人麼?”

穆羨魚正色應了,又輕輕拍了拍墨止的肩:“他叫墨止,就是他剛才衝出來救了我——墨止,這是既明,從小跟著我的小廝。事辦得還是得力的,隻是話多了些,你若是聽得煩了,就該做什麼做什麼,叫他慢慢說就是了。”

“多謝多謝——若不是你那時候撲出來,我們家少爺現在隻怕就難免要缺胳膊斷腿了……”

既明感激地一把拉住了墨止的雙手,含著淚連連道謝,顯然已經自動自覺地忽略了自家少爺後麵的話。墨止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穆羨魚身後退了退,抬了頭望著他不說話,穆羨魚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耐心地溫聲道:“沒事的,既明不咬人,不用害怕。”

墨止眨了眨眼睛,聽話地點了點頭,衝著既明規規矩矩地一拱手,靦腆地淺淺笑了笑。

他的身量不高,大抵要比穆羨魚矮上一頭,身形也仍帶著少年特有的瘦弱單薄。望著那張清秀的麵孔上乖巧靦腆的笑意,既明竟忽然生出些拐.賣人口般的緊張,忙直起身認真地回了一禮,又微俯了身放緩了語氣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自己跑出來了,都沒有下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