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魂2-18、19(2 / 3)

你讋久春能寫會畫,不管是宣傳科、直工科、保衛科、甚至是秘書科的人都來求你,逢年過節、逢毛主席最新指示發表,要掛橫幅,要出牆報,要寫標語,那你讋久春就責無旁貸。你手頭活再忙,你也得幫人家幹。有時人家求你,你正忙,說等一會兒。人家就會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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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架子,不願學雷鋒。等你無論什麼情況下,把這些事都包下來,那你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因為以後這些事都是你的了!

領導說,要出牆報了,人家就說,以前是讋久春出的,就讓他出;領導說,毛主席又有最新指示,你們要貼點標語什麼的,人家說,這事讋久春幹……

你能寫點文章,這個人也讓你寫,那個人也讓你寫,甚至個人工作總結、思想彙報也讓你幫忙。你稍有推脫,人家就要說你驕傲自大,說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臭知識分子嗎,瞧不起工農兵。

而什麼也不做,整天在那聊天侃大山、下棋打撲克,那可是什麼人也不得罪,什麼缺點也沒有的。所以說無才就可以理直氣壯地不幹,就不會得罪人,就是好人,就是道德高尚。所以不光是孔老二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男人也一樣,無才便是德。

什麼才不才的,什麼德不德的!人家求你,天下的活讓你幹,那是瞧得起你。科裏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為了配合農村、牧區鬥批改,政治部汪主任在大家的推薦下,讓讋久春停下手頭一切工作,到宣傳隊去編節目。

這陣,別看他讋久春提幹入黨雙喜臨門,可他心情一直很沉重。在這個當口到宣傳隊他真的沒有什麼創作激情。頭些日子,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把自編的一些忠字舞搬出來,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交差。可誰知,宣傳隊的幾個文藝女兵對讋久春的忠字舞大加鞭達:“跳得什麼呀,這哪是舞蹈,簡直是農村跳大神,難看死了!”

說來,也不怪這些女兵發牢騷。這批女兵,是文藝特長兵,其中還有省級革委會文藝宣傳隊的。比如劉曉蘭就是原省歌舞團、現省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的。論唱,劉曉蘭說,她在省宣傳隊就演唱過什麼《龍江頌》、《杜鵑山》、《智取威虎山》革命樣板戲的折子戲。劉曉蘭給讋久春專門演唱了樣板戲《智取威虎山》深山問苦中常寶的“隻盼著深山出太陽”的一段唱。不僅字正腔圓,如果不是劉曉蘭在麵前,你還真的以為是樣板戲齊淑芳演員的原唱。而且,那劉曉蘭長相也酷似小常寶。

論跳,她劉曉蘭能跳現代舞劇《紅色娘子軍》中吳瓊華的獨舞,那倒踢紫金冠的舞姿令讋久春驚歎不已。他讋久春有生二十幾年裏,還沒看過真人跳芭蕾舞呢。劉曉蘭的一陣獨舞,他心裏第一次感到:這才叫藝術,這才是美!

論才藝,人家劉曉蘭簡直是奇才,會拉手風琴,會打揚琴,會拉小提琴。

這時他讋久春才真正感到自己這土生土長的文藝特長和人家專業受訓演員比起來還真是農村巫婆跳大神和白淑湘跳芭蕾的差距,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自己那套還真的是“土得掉渣”!

經女兵們、尤其是劉曉蘭這一刺激,他讋久春可不敢怠慢了。他苦思苦想了好幾天,終於在文革初期流傳的雕塑劇《收租院》的基礎上,拿出一幕四場、長達四十分鍾的獨特的音樂舞蹈造型朗誦劇《收租院》。

頭些年,社會上揭露四川大邑縣惡霸地主劉文彩殘酷剝削農民的事,有人寫就《罪惡的地主莊園》,並收進中小學的教材裏麵。又有人搞了大型泥塑並取名《收租院》,作為階級教育的重要陣地。“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成為這個時期激蕩人心、振奮革命鬥誌的最響亮的口號之一。

農村、牧區鬥批改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階級教育發動群眾階段。所以,讋久春想到了這一形象教材,按群雕泥塑造型,配上散文詩,編導了這個節目。

與其說這個造型朗誦劇是他讋久春編導,還不如說是他讋久春策劃,寫詩體腳本,而由劉曉蘭編導的。劉曉蘭那舞台藝術,令他讋久春驚歎不已,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他徹底服了,在邊疆守備師裏,他那聲名赫赫的藝術才華,與劉曉蘭一比,自己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在編劇時,他真心實意地把劉曉蘭請來,請她設計造型和舞蹈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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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造型朗誦劇《收租院》成了守備師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的重頭壓軸戲,排練了

半個月,還沒來得及認真彩排和細細修改就連續奔赴農村、牧區、邊防連隊演出,真是轟動一時。那時,除了學唱樣板戲和跳忠字舞,幾乎沒什麼其他樣式的文藝節目,所以《收租院》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不知是劇的成功還是換了一個朝氣蓬勃的環境,這一個來月,讋久春覺得非常舒暢,起初那無名的惆悵和沉悶一掃而空。尤其是劉曉蘭,先時是自己的新偶像,象項麗那樣的偶像,有時覺得她劉曉蘭簡直就是項麗。不是麼?圓圓的臉,水靈靈的大眼睛,小鬏鬏辮,無論什麼時候,總是無憂無慮、歡天喜地那歡快勁。後來,改本子,設計敲定造型和舞蹈動作。後來,又是導演、排練,他覺得和她不知怎麼那麼說得來,或者叫是那麼默契。她那麼專業的文藝演員,況且據說她父親是大廠的廠長,就是說她是幹部家庭。可她那麼隨和那麼謙虛那麼熱情那麼尊重別人。幾乎所有的動作都是她發明的,可她對他讋久春總象是對哥哥那樣,是商量,是請教,他也覺得她簡直就象自己的親妹妹。

說是親妹妹,可真比親妹妹還親。那些日子,劉曉蘭竟然常常呆在他宿舍裏不走,常常到半夜,不是讋久春催她,她從來沒有說過“天晚了,我該回去了”的話。而每當讋久春說,“天晚了,你該回去了,明天還要幹呢”的時候,她總說,“讋幹事(其實令是排長,可師機關哪有什麼排長,都是參謀、幹事、助理什麼的),你送我回去!”盡管宣傳隊女兵宿舍隻隔一條馬路,也就幾百米遠。

讋久春當然願意送她,她是女孩子,是小妹妹嘛,哪能單身走夜路!他認為她是怕走夜路。

部隊裏目標最大最讓大家忌諱的是“男女關係”!非親的男女交往過於密切,總有人要議論、要問罪的。雖然他讋久春和她劉曉蘭可以借口說是編節目,你們在一起時間太長,表現太密切,據說你讋久春經常買餅幹、麵包、小點心什麼的招待劉曉蘭,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這是幹什麼,是編節目為革命工作,還是借機親近,拉扯個人的事?

那時男女關係叫拉拉扯扯。男女談戀愛,叫個人問題。說“你的個人問題解決了嗎?”那是問你結婚了嗎?

假設你讋久春和她是談戀愛,那可是違紀的事,她劉曉蘭是文藝兵,還不是幹部,戰士是不能搞對象的!還有,部隊紀律規定,原則上,幹部不許在駐地找對象,部隊內部也是不許搞對象的。

不知是議論多了,還是領導真的怕讋久春違反紀律、怕讋久春犯錯誤。反正讋久春任務完成後,年主任找他談話:“小讋,你的任務完成很好,部裏讓你回來,不要再去宣傳隊了,尤其是少接觸那些女兵,免得無事生非。”

讋久春又回三兩辦上班了。頭些日子,劉曉蘭時不時仍象往時一樣常來讋久春宿舍。可每當這時,不是年主任便是黃主任總是輪流陪著在讋久春宿舍和她一起東扯西拉地聊天,並很快勸劉曉蘭回去:“小劉,熄燈號都吹過了,快回吧,要不你們指導員和隊長該查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