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篇 第五十二章(3 / 3)

以後入識海救人的事,還是交給智商入了門薩的人吧?

禦花園裏珍稀花品簇擁,香氣馥鬱。酈清悟折了一根花枝,一縷幽香在夜色中滲入鼻端。他拉過謝令鳶,在地上寫字:“我先取個名字,假設破解何貴妃、宋靜慈識海的關竅,叫穴。”

錢昭儀遺憾是穴,何貴妃憧憬是穴,宋靜慈的迷茫是穴,鄭麗妃的恐懼是穴……

“你方才進來的時候,看到敵軍壓城一幕了麼?”

說起這個,謝令鳶就有無盡的後怕:“豈止看到,差點被砍死了呢!還好我機智過人,讓他們全部劈了叉,我聰明吧?”

酈清悟:“……”

他頓悟了方才看到的場景,原來都是韌帶拉傷啊。他又深刻嚴肅地反思了一下自我。

“智計卓絕。”他配合地道。不假辭色。

馬在一旁迎風顫顫地打了個響鼻。

酈清悟握著花枝,在地上又畫了幾個圈。

“進來後,我看到何太後被千軍萬馬,困於圍城中;推測——她被‘心劫’層層困住,若要帶出她,便要一層層打開‘心劫’。也就是她的識海有幾個穴。”

謝令鳶背著手,偏著頭,目光跟隨地上字畫的輪廓遊走:“有點像剝洋蔥一樣……”難怪她之前無從下手,是何太後的識海,將其圍得水泄不通的緣故。

那,何太後的穴,都是些什麼?

是遺憾,是惆悵,是迷茫,是追憶,是懼怕?又該如何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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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琛的識海裏,時光還在緩緩流逝。

景祐元年十一月,酈昭容臨盆了。

而此時,重華殿也得了密報:“仙居殿待產的醫女有蹊蹺,不知是衝大人還是龍嗣去的。”

彼時何容琛正在教大皇子走路,聽後沉吟片刻,淡淡道:“下去吧。今日本宮沒見過你,也沒聽到你在說什麼。”

穩婆故意錯了胎位,讓孕婦難產身亡;或在剛出生的嬰兒身上做手腳,留些終生的疾病沉屙,非為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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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退下後,何容琛坐在地上,看著大皇子衝她笑,他很健康,已經長出了牙,口水漸漸流的少了,她每天都在新奇和擔憂中,期盼他的成長。

幸好,大皇子生時,沒有遭過這些毒手。

將心比心,她的心忽然被辟成了兩半,一半冰置,一半碳灼。

“母妃……”大皇子見她失神,扶著牆走到她麵前,拍著小手叫她。他的眼睛那樣清澈明亮,映出最無瑕的陽光,何容琛想伸出手撫摸他。

手伸到半空,似乎被大皇子眼中的明亮灼到,她倏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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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殿裏,酈昭容滿頭是汗,唇色慘白,床褥下一片狼藉。無人敢入內,忽然見何德妃快步走入房間,片刻後,兩名醫女被拖出仙居殿,跪在殿外瑟瑟發抖,喊著饒命。

酈昭容床前,已經換了新的穩婆和醫女。她不解地看著何容琛,何容琛沒有嫌汙穢,坐到了她的身邊:“有那兩個醫女在,這孩子你就別想生出來了。”

酈昭容雖在疼痛昏迷的間隙,卻還是想明白了。她望著何容琛,全身發冷。

何容琛握著她的手,安撫道:“你別怕,我會陪著你。不會有人敢害你的。”

這句溫和的話,穿透了四周嘈雜的亂聲,落到了酈昭容心頭。她仿佛心頭得了安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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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何容琛沒有離去。從初陽到日暮,再到深夜。

而是真的坐在那裏,一直守著她,為她鼓著勁兒。何容琛仿佛將之當成了自己的事,為之焦灼為之欣喜。

說不上是出於什麼,她本可以在查處醫女後,就離開的。她已是仁至義盡。

但興許是因這輩子不會再有孩子了吧。她想親眼見證一個女人做母親的過程,見證一個孩子出生的過程,很想很想。

想看看,自己當年如何出生的。想看看,顧奉儀當年經曆過怎樣的痛苦。

這樣想來,連酈昭容攥緊她的手,那疼痛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那些疼痛的滋味,比不過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