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不會煽情,可以深情1(1 / 3)

第三輯 不會煽情,可以深情1

引言

玫瑰和巧克力

是愛情盛宴裏的佐餐酒

小小淺淺的一兩盞

是不能飽腹的

若要踏實,還是珍饈美食

苦楝花一樣的笑容

那是上個世紀90年代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物質匱乏,連像樣的紅磚也不多見,所以,鄉間,牆多是土的,如果鄰裏之間房子恰好並排,就理所當然地共同出錢,雇幾個工匠,用打碎的麥秸、少許石灰、大量的黃土攙和在一起,壘土成牆。

和我家共用一堵土牆的是是一位70多歲的老大媽。她的丈夫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軍人,剛剛去世2年,對於她,我們平日裏也都是十分敬重的。

然而,兩年前,老大媽卻做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連7天,她都顫顫巍巍地爬到梯子上,用噴壺澆牆頭上的一株苦楝苗。按理說,苦楝並不應該生在牆頭上,肯定是砌牆的師傅不小心鏟斷了樹根,砌在了牆頭上,這個頑強的小生命發了芽。

我隻看著老大媽一天天冒著摔跤的危險,用噴壺給苦楝澆水,隻澆得泥水橫流,牆頭上都爛了一個豁口。

我略帶生氣地告訴老大媽說,這堵牆不光是你家的,也是我家的,你不能為了一棵苦楝苗把牆給衝塌呀!

老大媽臉頰通紅,半天才慢騰騰地說,大侄子,實在是對不住,你大伯臨走以前曾經告訴過我,讓我一樣要堅強,不要傷心,他說,他會化作一棵楝樹,長在我的窗前,風起的時候,他會開出紫色的苦楝花,那是他衝我笑,這不……

我轉瞬間明白了老大媽的冒險之舉,從此以後,我不但沒有責怪過她,還加入了澆水的隊伍,一年後的夏天,幼嫩的苦楝苗長成了拇指粗細的小樹,還開出了紫色的小花,這個夏天,老大媽也走了,嘴角帶著苦楝花一樣的微笑,笑容裏,藏滿了她的小確幸。

為你長成一朵蘑菇

南方的小城多雨,經常一下就是半個多月,整個路麵都是濕漉漉的,久了,青板石路麵上生了苔蘚,走上去多容易滑倒。

我去小城旅遊的一天清晨,依舊是飄著小雨,在小城街心的公園裏看到了一對母子。

母親拉著五歲左右的兒子,踩著滿是苔蘚的路麵踉踉蹌蹌地向前走,那個男孩子太調皮了,不時地掙脫母親向前跑,母親害怕摔著孩子,趕緊追,不料一腳踩空,被濕漉漉的苔蘚路麵給滑倒了,重重地栽了一跤。

那個母親約有10秒鍾沒有爬起來,我三步並作兩步打算把那個母親扶起來,就在我快要跑到的時候,那個母親起來了,一臉疼痛的樣子,看到孩子跑過來,趕忙衝著孩子笑。

媽媽,你摔著了嗎?

沒有,沒有。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孩子還振振有詞。

不是我不小心,是因為天下了雨,路滑,又長了苔蘚。

孩子若有所悟,一邊幫母親拍身上的髒水,一邊說,等我長大了,我要變成一朵大大的蘑菇。

母親很是詫異,為什麼要變成蘑菇?

孩子指著路邊一個個撐著傘走過的路人說,你看他們,手裏都拿著一把像蘑菇一樣的傘,我若是變成一朵大大的蘑菇,足夠大的話,就能為媽媽遮住小雨,路就不會滑了……

母親摸著兒子的頭,一臉幸福。

我就在他們的後麵,會心地衝著他們的背影笑。

詩人說,每個男人心裏都藏著強大的菌,隨著歲月流轉,這菌會膨脹成一股強大的人格能量。透過眼前這個小小男子漢的背影,我看到了他如蘑菇一樣長大的內心,這內心會延伸出無邊的胸懷,來攬抱他身邊的世界。

多年後你會懂我

她一直不說自己丈夫的好。

在她的心裏,深埋了這樣的對比:

別人的丈夫長得帥,她的丈夫長相一般。

別人的丈夫通關鼻梁,她的丈夫隻是個小鼻子。

別人的丈夫都很浪漫,他的丈夫一老本等。

別人的丈夫都會在生日那天送花,他的丈夫隻會說,要花作甚,給你錢花不就得了。

……

別人的丈夫好處太多,她的丈夫缺點重重。

於是,在一個宴會上,她認識了小她6歲的劉。

劉是個長相帥氣的男人,像極了《上海探戈》裏的劉錫明,而且解風情,會跳舞,還有一副嘹亮而深情的好嗓音。

他們開始頻頻約會,劉每次約會都會帶給她別樣的驚喜,每次約會都變換著不同的地點,山腳的一家咖啡廳,湖畔的茶社,遊船上的風味餐廳……如《十麵埋伏》裏的“章子怡”所說,認識劉三天,比認識自己的丈夫三年感覺還要好。

半年後,她決定和丈夫離婚了。

丈夫問她,為什麼。

她緘口不言。

丈夫說,好,我成全你。

那是個晚上,風朗氣清,丈夫做了一桌子菜,心平氣和地對她說,我也許能猜到你選擇離開的原因,我不阻攔你,我也相信,你終究還是要回來的,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半輩子,不管怎樣,不管多久,終究有一天,你會懂我,進而懂生活。

丈夫做的飯還是清淡無味,絲毫沒有劉的手藝好。一頓飯,她沒動幾筷子。

第二天,她就收拾東西,辦了離婚手續。

她開始了新的生活,劉懂她,和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新鮮的,都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她相信,前夫堅信自己會回頭的說法根本不存在。

一個月過去了,她沉浸的幸福的海洋裏,一年過去了,她的幸福依然不減,三年過去了,劉對她依然如故。她開始從心眼裏取消前夫,笑他太自信了,自信地忘乎所以。

三年後的一天中午,她在客廳繡十字繡,劉在廚房燒飯,突然劉的電話響了起來,她去接,裏麵有個女人的聲音,開口叫著劉的名字,哭著說,我總算找著你了,這麼多年你去哪了,兒子得了一種怪病,醫生說,讓轉院,你回來看看吧。

她簡直不敢相信,電話裏,那個女人的聲音近乎哭訴。她原本要隱瞞,但是,她沒壓住火,爆發了,把一切告訴了劉,並當場質問劉,劉聽到兒子得病的消息,放下勺子便跑了出去,她呆愣愣地望著爐子上的一鍋粥,心裏比熱粥灼燙得還要難受。

爐子上火勢正旺,有大量的粥往外淌,逐漸澆熄了爐火,天然氣呼呼地跑了出來,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腦海裏一直想著前夫的臨別贈言,她決定要做些什麼,於是拿出了前夫的手機。

還是那個號碼,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問她,還好嗎?

她說,她想見他。

他滿心歡喜說,好。

天色漸暗,她準備開燈去換衣服,就在她開燈的瞬間,整個屋子起火爆炸了……

她突然感覺到一種劇烈的疼,進而倒下了。

三天後,她在病床上醒來,她僥幸撿回一條命。在她張開眼的瞬間,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前夫,整衝著她笑,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前夫的臉,卻發現不對勁,這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胳膊不見了。

她發了瘋似的哭,哭得天昏地暗,劉卻一直沒有出現。

傷愈了,他們複婚了,婚後,生下一子,兒子八歲的時候,叛逆不聽話,她對兒子說,也許我說的這些話你暫時不懂,但是,多年後,你會懂我,進而懂生活。

麥穗麥穗你別揉

懷念老家鄉間的五月,麥芒畢露,麥穗半黃,我們一群孩子,背著帆布書包,拿著各色玻璃瓶子,呼朋引伴地向麥田中央的小學走去。

誰知道鄉間最好吃的食物?

在鄉下生活的孩子們!他們土裏生,土裏長,當然也知曉土地上作物。

他們最吃精。饅頭不吃剛出鍋的,要隔夜,咬在嘴裏掉渣才香。麥子要吃還未熟透的,半黃在穗裏,我們掐掉麥穗,用恰到好處的勁兒揉搓,脫殼後,露出嫩卻飽滿的麥粒,或者直接捂到嘴裏吃,或者放在琉璃瓶裏,灌上水喝。喝這種含有麥粒的水有講究,我們多是先用舌尖抵住瓶口,然後讓瓶子倒立,麥粒一粒粒落在瓶口出,然後挪開舌尖,麥粒就隨水進入嘴裏了,這在我們童年的小小心思看來,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一粒粒飽滿的麥穗,誘人地站在麥秸稈上,讓眼饞的孩子咕咚咕咚地吞咽口水,這是屬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孩子們的慰問品,現在的城裏孩子還哪裏曉得這些,他們甚至懷疑這種沒成熟的東西是否可以吃!

今年五月,我帶著孩子再回老家,看到顆粒飽滿的半黃麥穗沉甸甸地托舉在麥秸稈上,我一邊給孩子講起這種麥穗的美味,一邊伸手便掐,想揉給孩子們吃,讓他們感受一下他的父親年輕時吃過的新鮮零食。不料地的另一邊,一位隔壁大伯卻衝我叫喊著連連搖手,一開始我以為他是怕我吃了他家麥子,後來發現他呼喊聲相當急促,就知道不對,麥穗停在手裏,沒敢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