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不能偉大,可以高大2(2 / 3)

車子繞過了幾道彎,前麵是一條巷子,穿過了這條巷子,就是他的家了,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起來,是單位打來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他一接,果不其然,領導用命令的口氣告訴他,機票給你買好了,馬上飛赴A市,有一個隱患需要你即刻去排解。

他趕緊掉頭奔向機場,因為,他知道,一定又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飛機上,他攤開日誌本,寫下了對老婆還孩子的愧疚。

一個鍾頭後,飛機抵達A市,有專車專門把他接到事故現場,現場人群早已經疏散,有著死一般的沉靜,他換好衣服,拿上工具進去,10分鍾後,他出了通身大汗,抽絲剝繭,險情才排除一半,此刻的他知道,任何沒有完全排除的險情,就等於做了無用功。

15分鍾後,有了新的進展。他渾身如水洗,20分鍾後,他冒著生命危險,排除了最後一道險情,蹣跚著腳步出來,衝大家做出了個V字手勢,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他顧不上擦汗,趕忙給妻子打電話,說他馬上回去。A市的領導挽留再三,也沒有成功。

顧不上吃飯,收拾東西坐飛機往回趕,回到家,一摸包,急了,日誌給落在A市了,他的這本日誌後來經由A市的媒體給曝光出來,媒體對他日誌的扉頁那句話作為新聞的標題刊發“每一天,美一天”,日誌共千餘篇,其中,每次任務前都寫滿了對妻兒的愧疚,僅僅是對妻兒愧疚的日誌就達600餘篇。

媒體說,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他的最後一天,所以,他要美美地度過。如果最後一天到來,他會把深深的愧疚攤給自己的妻兒看,在他日誌的最後一頁,寫了這樣一句話:我相信,你們會原諒我。

沒錯,他是一位拆彈專家!

啞光的幸福

剛搬進一家小區的時候,我愛人就懷孕了,10個月後,愛人為我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我逢人且說,自己做爸爸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而爸爸卻不這麼看,每當我舉著作親昵狀並大聲說“兒子,我愛你”的時候,爸爸都說一臉不如意地說:“噓,別這樣!”

我非常不明白爸爸的用意。是吃孫子的醋?還是恐怕我有了兒子忘了爹?還是在教訓我重男輕女?

都不應該呀!

首先,爸爸是個胸懷很寬廣的人,不會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其次,我是個非常講究孝悌的人,爸爸完全沒有危機感;再次,和兒子比起來,我反倒更喜歡女孩,何談重男輕女?

一天,我們一家人敞著門吃飯的當口,我再次舉起兒子親昵,兒子被我逗得嘎嘎笑,爸爸就不樂意了,趕忙說:“小聲點!”

我不幹了,辯駁說:“我親自己兒子,這怕啥?”

爸爸兩步走到我跟前,小聲說:“收斂一些,對門兩口子結婚6年都沒生育了,你這樣做,會傷著人家。”

我旋即明白。爸爸用一句話告訴了我,在日後的待人接物時,不要隻考慮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別人。我們可以享用幸福,但不要大肆炫耀自己的幸福,因為,你幸福的鋒芒可能會傷到那些處在陰鬱境地裏的人們。

收斂幸福的鋒芒,生活需要啞光的幸福。

100步的覺醒

他是一個詐騙團夥的其中一員,主要工作是幫助他的“老大”拉火車站廣場裏的客人,把他們騙到指定的賓館去,然後,一夥人利用卑劣的方式把他們身上的錢掏空。

這天掌燈時分,他在廣場裏瞄準了一個背著孩子的中年男人。那個男人正在給孩子買一隻烤紅薯,一遝紅彤彤的鈔票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走上前去,三言兩語就把那位中年男人“擺平”了,然後領著這對父子向賓館走。

中年男子背上的孩子約摸三四歲光景,一手拽著男人的頭發,一手拿著烤紅薯,口水順著脖頸流。

他試探性地問男人,來這裏幹嘛來了?

給孩子看病。

什麼病?

他娘生他的時候,顱腔出了血,留了後遺症。

他心裏咯噔一下,隱隱起了惻隱之心。忙問,這個大概要多少錢呀?

醫生說,要二三十萬呢,眼下,我隻能走一步說一步了,砸鍋賣鐵,也要把娃的病看好。

他看著那個男人背上流口水的孩子,轉身去了另一條胡同,他把男人引到了另一家正規的家庭旅社,然後,匆匆消失在夜色裏,他要離開這片肮髒的地方。

誰曾想到,他的家裏也有著一個和男人背上一樣的孩子。生活窘迫,家庭條件萎靡不振,但是,從廣場中央到胡同拐角的那100步,他的良知卻複蘇了……

關於一條河

河麵如鏡。

兩岸,綠草青青,水鳥啁啾。

河東,一塊飛瓦施展“蜻蜓點水”的功夫,噌噌噌——瓦片直飛到對岸,打在了對麵打水草的女孩的腳踝上,女孩“哎呦”一聲,嚇得河東的男孩不知所措。

你還站著,過來給我包紮傷口。河西的女孩撅著嘴,埋怨說。

男孩顧不上春水的寒涼,一個猛子紮下去,一兩分鍾的工夫,就上了西岸,男孩幫女孩包紮好了傷口,渾身凍得像篩子一般抖動。

這些,都是10多年前的情景。

自從10多年前的那場邂逅,男孩和女孩便相識了,並在心裏暗生萌動的小情愫。

後來,人們常見這條河邊,他們,一個河西,一個河東,你一句山歌,我一句山歌地撂過來,撂過去,心底的曖昧如織補的梭子一般,把兩人的情感織補得密密匝匝,連最尖的水草也鑽不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的一個冬天,一個鈍鈍的牛角伸了進來。

他叫牛娃,是河西的養牛大戶,也是土財主,早就看中了女孩,發誓非要和女孩成親。

女孩早沒了母親,他的父親看中了牛娃家裏的大片牛群,屈服了。

成親那天,河東的男孩,哭得稀裏嘩啦。

也就在那天晚上,女孩從牛娃的婚房逃了出來,一口氣跑到河邊,跳進了冰冷的冬河。

河水嗚咽,牛娃家的人騷動一片,有人聽見牛娃在河邊哭,一同哭的,還有女孩老淚縱橫的父親,就是不見了男孩,也沒有找到女孩的屍體。

那個冬天的河水出了奇的渾濁起來,盡管河水如織,零下的溫度也沒有結冰。有人說,是女孩被河神搶走了,男孩跳下去,與河神起了搏鬥所致……

這是一條少有的河,沒有人能找到它的盡頭,河往北流,一直穿越崇山峻嶺,那裏多猛獸,少人煙。

後來,有商戶駕船開水路,穿越崇山峻嶺的時候,發現了一座山的山腰處有炊煙冒出,山上建有一座大大的木樓,木樓的閣樓上,有位男人在端著土質的杯具品茶,膝下,一幫兒女,閣樓下層的灶間,有位女人,挽著頭巾,在燒菜。

商戶們說,那女人像極了多年前失蹤的女孩。但是,看不清楚,幾次想上前一看,無奈找不到上山的路,喊話,亦不應,那木樓隻和山間的霧氣縹緲著,如海市蜃樓一般。

後來,水路也沒有開通。商戶回到家,把看到的情景說予了鄉裏,後來,此鄉盛傳著這樣一句佳話:寧阻一條河,不阻一段婚。

又值春日,河流如鏡。有人看到有木船從崇山峻嶺深處往南駛來,速度時緩時急,船影愈加清晰起來……

教授的春天

教授55歲了,按理說,快到退休的年齡,教授卻愛上了自己的一名女研究生。

女研究生30歲,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她跟著教授漫山遍野地采風,然後回來研究課題。長期跟教授在一起,女研究生也對教授有了感情。

於是,教授跟隨女研究生去見了家長。

女研究生家在一個傳統的小鎮,父母都出自傳統的書香門第,看到女兒帶了一個這麼大的男朋友回來,自然很不快活,第二天,女研究生的父親借故家庭條件招待不周的緣故,把教授送到了市裏的一家四星級賓館,然後不知所蹤。

教授一下子被晾在那裏,十分尷尬。

視線再回到女研究生的家裏,女研究生的父母齊齊地跪倒在她麵前,央求女兒說,我們就你這一個女兒,我們還指望著早日抱外孫呢,你卻找了一個年齡和我們相仿的男人,於情於理我們都接受不了。

女人對著跪在父母麵前,大哭著說,我就喜歡他呀,他在我眼裏一點兒也不老。

女研究生剛說到這裏,父親就把頭磕在地板上,砰砰兩下,花白的頭發上,一股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直到嘴角。

女研究生嚇壞了,一麵承諾堅決和教授斷絕關係,一邊和母親一起把父親送到了醫院。

在醫院包紮傷口的間隙,醫生問女研究生的父親,老爺子,這頭是咋的了?

女研究生的父親哼嗨著說,還不是我們家那隻梨花木的老床,疊被子時,一抻,撞了頭。

醫生笑道,撞得還真不輕,老爺子呀,古董終歸是古董,就別在睡了,女兒研究生就要畢業了,讓她給你買個嶄新的席夢思,多好!

我認為,還是梨花木的老床鋪好,體麵,老鼠都鑽不進去,安全著呢?女研究生的父親固執己見。

還安全呢,瞧你這頭都碰成這樣了!我說是命要緊,還是體麵要緊。醫生反駁道。

女研究生的父親不吭聲了。

醫生包紮好傷口走了,他沉思了片刻,然後想對女兒說點什麼,這時,卻怎麼也找不到女兒的影子,打電話氣洶洶地到了市裏教授所在的賓館,教授發毒誓說,確實沒見著女研究生的影子。

後來,一位護士在女衛生間裏見到了女研究生,她用輸液瓶的碎片在手腕上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一地……

搶救室裏,一團慌亂。由於女研究生失血過多,需要緊急輸血搶救,幾經周折才找到相同的RH陰性血型。

第二天清晨,女研究生在病床上醒來,他的父親老淚縱橫地說,閨女,你傻呀,怎麼這麼想不開呀,我同意你們就是了!

又一個電話打到市裏的賓館,賓館的服務員告訴他們說,教授已經退了房。再打教授的手機,也是關著的。

病房裏,一陣訝異,一陣失落。

三個月後,女研究生回到學校,她沒有見到教授,卻得到了教授辦了提前退休的手續,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女研究生登了教授在照片在報上,希望能夠找到教授。

曾經搶救過女研究生的那家醫院的醫護人員說,女研究生自殺當天,曾經有一位和教授長得差不多的男人來過醫院,搶救女研究生所用的血,就是那個男人獻的。

三年後,在巴黎的一個權威畫展上,一位中國籍畫家憑借一幅名叫《血流如火》的作品獲獎,畫作的主要內容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左右手長在了一起,他們的體內燃燒著通紅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