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131(3 / 3)

到初二、三,媽媽就開始忙活了,把小米和淘好的豆子泡上,把晾幹的槲葉在鍋裏煮好,拿出來再洗幹淨,再把枸葉樹的皮泡軟拚細,等米和豆子泡漲之後就開始包了。

包槲包的那天早晨,早早的吃過早飯,把米、槲葉,繩子一一放到院子裏。媽媽坐在盆前包,我就坐在對麵領,因為槲包是一對一對的,所以,包成一扇兒得讓我領著,再包另另一扇兒,然後合起來綁上才成。媽媽麻利的從籃子裏拿出槲葉,在左手上展開,上下各兩頁,如果葉子小或有缺口的話,可以再加一些;右手用鏟子從盆裏鏟出米倒在槲葉上,壓平;然後丟下鏟子,把槲葉的左右兩邊一折就和在一起,再把兩頭折回來,一扇兒槲包就好了。交給我,再包另一扇兒,包好了再交給我,我把兩扇和起來,用繩子綁好,就完成了。那人口多,每年都要包很多,早早開始一直要包到下午,快完的時候,媽媽為了獎勵我,就包幾扇兒小的,三扇兒捆成一捆,小巧玲瓏,那是我的專利,誰都不可以動的。

包完後,爸爸早已準備好柴火和水,把槲包滿滿的裝在大鍋裏,點燃起火,開始煮了。這時候,是我們一家難得有的清閑。都圍坐在廚房裏說話。我是最小的,自然坐在媽媽的懷裏,嗅著槲葉的清香,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就被媽媽叫醒,在我耳邊說:槲包熟了,我一個激靈就醒來了,逗得哥哥姐姐大笑起來,說:真是饞貓。剛從鍋裏撈出來的槲包,熱氣騰騰,鮮香撲鼻,顧不上燒人,吹著把繩子解開,掀開槲葉,便露出又粘又香的米了。這時候媽媽早已把熬好的玉米糖稀端了上來,澆在槲包上,夾起一塊放在嘴裏,又香又甜,回味無窮。一會兒,我們一家人便把地上的槲葉堆了一大片。

端午很快就過去了,爸爸媽媽又開始忙地裏的活計,要收麥子、要夏種,哥哥姐姐都去學了,自然就顧不上照顧我了。每天早上,他們去地的時候就在我的炕頭放上我的小槲包,我醒來就香香吃了,雖然沒有熱的那樣清香四溢,但也是蠻可口的,那滋味我現在還記得。

而今,我們都已經長大,早已離開了家。很多年沒有親手去準備那一切了。媽媽也因病去世的好多年了,大家都用碾米機了,家鄉的石碾也早已荒廢了。我也很久沒有吃過槲包,雖然每年都有親戚給送讓嚐鮮,可是總吃不出那時的味道,於是也就懶得再去吃了。

滿滿的幸福

幸福是什麼?是擁有家財萬貫還是有豐富的精神世界,沒有仔細去探尋過。但總是在抱怨條件不好,家境不佳,工作太累,精神太緊張……似乎幸福真的離自己很遠很遠,甚至從來沒有光顧過自己。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其實每天我們都在經曆幸福,享受幸福,卻總是忽略了幸福。

由於工作的原因,每天天剛亮就起床,途經河邊去上班,最近一段日子。在河邊總能碰到一個人騎著自行車飛快的經過,一身灰突突的衣服、膠鞋、半新不舊的自行車,全身都在響,臉上總掛著笑意,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原本沒有太在意,隻是覺得現在在這個多山偏僻的小鎮騎自行車匆匆趕路的並不多了。但執著的很,每天每天,風雨無阻,雨天多了一件雨衣而已。

後來,我無意中發現,這個人就在單位隔壁的建築工地上當小工,每天早上到這裏,開始幹活,什麼卸水泥、和灰、拉磚,什麼髒活累活都幹。每天我從單位的窗戶能看到他忙碌的背影。無論工頭在不在,他都一樣,手裏的活總不停下來,滿臉大汗的時候,就從口袋裏拉出一條有點髒的手巾擦擦汗,然後繼續埋頭。直到日落西山,下工了,他匆匆的吃過飯就騎車回去。

再在河邊見到他時心裏就多了一個疑問,為什麼他不在工地上過一夜呢,不就少了往返的辛勞麼?

一天和一個當地的人聊天,他才告訴我了他的情況。

這個人姓賈,勤勞是出了名的,但因為家裏的條件不好,很大歲數沒有娶上妻子,後來好心人就四處張羅,就娶了現在的妻子,隻是妻子有點傻,不知道幹活,不知道收拾家務,隻能做簡單的飯,每天他總是忙裏忙外,白天幹活掙錢養家,晚上回來還要收拾家務。好在不久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孩,但照顧孩子的活自然也是他了,受多少苦和累沒人知道。現在孩子上學了,而家離學校有十幾裏遠,他們就在學校附近租了房,照顧孩子。就這樣,他每天早晨四五點就起床,做飯,把孩子送到學校,然後騎車來幹活,晚上下工,回到家裏,督促孩子做作業,做飯、洗衣,買東西,每天都忙到半夜。

我有點對他肅然起敬了。

當我起床上班的時候,他已經做過飯,送過孩子,還騎車狂奔了三十幾裏的路程。他抱怨了麼?沒有!

當中午烈日炎炎的時候,我們在坐在辦公室裏心情蕪雜,百無聊賴的時候,他卻在烈日下默默地板磚、提灰。他抱怨了麼?沒有!

當我在晚上悠閑地推著孩子在河邊散步的時候,他卻又跨上自行車回家,家裏還有活在等著他。他抱怨了麼?同樣沒有!

也許,在他看來,孩子健健康康就是幸福,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甚至默默地為家裏流汗就是幸福。就是這樣的簡簡單單的幸福讓他每天忙碌著辛苦著也滿足著,難怪他的臉上總會掛著笑意。

這樣想來,我們每天就生活在幸福之中啊!

每天我們在天亮時醒來,呼吸一口山村的新鮮空氣,是幸福;輕輕的走進廚房為一家人準備好早餐,是幸福;緩緩的走進課堂,和學生度過一趟輕鬆的課,是幸福;活動時和朋友打一場球,是幸福;天熱的中午,甜甜的睡上一覺,是幸福;天冷的早晨,圍著熊熊的爐火,是幸福。健全是幸福;健康是幸福;工作就是幸福;活著就是幸福。

這樣,我們的生活,不就是滿滿的幸福了嗎?

我的老師

記憶中,他是一名恪盡職守的老師,一頭花白的頭發,一身有點發灰的中山裝,批改作業時,戴著一副塑料框的老花鏡,坐在講堂上,老花鏡架在鼻尖上,我們說像萬盛米行的老板,有點滑稽的感覺。

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個子很矮的小破孩,學習之外就是調皮,想想那個時候也真是的淘氣,要是現在自己也會覺得很討厭。隻是成績還好,不管怎樣老師還是很對我好。

兩節作文課中間下課了,我沒有出去玩,趕忙拿起上上一節數學課沒有做完的作業來做,還剩一點點做完了課外活動就能玩了。低頭正做的起勁,一個大手就抓住作業本來了起來。“誰啊?這麼討厭,幹嘛呢?丟開!”“下課了,出去玩,做什麼作業。”一個很出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一看是他,我的語文老師。“下課了嗎,我想幹啥就幹啥,管著嗎?”我嘟嘟囔囔。“什麼管不著?怎麼管不著?下一節還是作文課,你不好好休息,就上不好下一節課……”他那個認真勁頭來了,我有點秫了。“好好,我不做還不行嗎?”“不行,你的認識到……”他還在喋喋不休,我早已跑出教室,回頭說:“是,我記住了,可是,我覺得沒有錯啊!”他氣得臉都漲紅了,就要和我理論,我早已跑了。

這是很小一點事了,還算和解了,有時那就是吵架。

一天冬天晚上上自習,他早早的來到講台上坐下,我們在後邊瘋的正厲害,我脖子上圍著圍巾,一個同學從後邊一拉,我尖尖的叫了一聲。卻激怒了他,在講台上站了起來。“誰?鬼一樣的叫!”我也生氣了“xx,管我呢!”我講了一句粗話。那個時候我們同學們在一起常講粗話的,一生氣,順嘴就出來了。“好啊,你還敢罵人,走去找領導,我還受你這毛孩的氣!”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糾得我生疼。“去就去,抓我幹麼?”我也生氣的說。這樣,我們找了教導主任,不在。就又去找了校長,我就站在辦公室裏,他氣衝衝的講了過程就走了。校長給我講了半天,讓我給他道歉,畢竟我罵了他。那晚我到他辦公室,他並沒有再批評我,隻是心平氣和的講了許多,大概是該如何做人著事的,隻是我都忘了,當時也挺感動的。

但不管我是如何的惹他生氣,每星期他總會督促我幹一件事,就是寫日記。他說:“你寫的很好,好好寫,會好的。”但我的心裏很不願,隻是想著玩,但沒辦法,隻好每天粗粗的寫一段算是應付吧!每個星期六交。星期一的時候,他來上課時就給我帶來了,翻開日記本,密密麻麻的批了好多字,紅紅的一大片,像紮了繃帶。我簡單的看看就放在抽屜裏。現在想想,真是辜負了他的厚望了,他批的一定有許多至理名言,但都因我的無視而消失了。三年的中學時光,雖然我總在應付,但那樣的日記本,也足足有四大本,無論我是潦草的還是認真的,而他的小楷字總是一如既往的夾雜其間。畢業的時候我把它和書都放在一個親戚家,但後來去找的時候都遺失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啊。

後來上了高一級學校,一次偶然的機會,寫了一篇小文章,向文學社投稿,很隨便的,沒有在意。後來,文學社的學長找到我,告訴我說,很有潛力,來文學社做個編輯吧。我很是吃驚。細細想想,原來是那幾本日記的功勞啊。不由得想起我的老師來,有點後悔當時對他的種種不敬了。隻是沒有勇氣在回來時向他道歉。隻好想想,也許他真的就沒有跟我這個孩子一樣見識呢?要不他三年如一日的給我改日記?這樣想想就略微有點舒心了。

後來,放假在村裏,一個正在上中學的同學告訴我,在一次升旗儀式上,他把我的文章給他們念了,很興奮的說:“這是我的學生的文章,寫的真好啊!”我的眼睛有點朦朧了,在朦朧之中,我似乎看到他當時的神情,笑逐顏開,很是興奮,是啊,這時他肯定忘記了我的種種不好了吧!那個時候,我隻在當地的小報上發了一篇很短的小文,他就發現了,還在學生麵前宣讀。我想,原來我走了這麼長時間,這麼遠的距離,其實也沒有走出他的視線,他一直在關心著我關注著我啊,可是我卻沒有給過他寄過一封問候的信,哪怕是一句問候的語言啊!

現在,他已經退休了,很難見上他一麵了,那份感激,那份問候也許永遠隻能埋在心底了。隻是在心底默默地祝願他健健康康,安享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