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看來朱剛夫還不好公開露麵。但是“民盟”裏麵還有王光璧、陳雨時、張子惠這些人,他們幾個人有的擔任過學校校長,有的任過《西康日報》社的總編、社長,都是些在康定有影響、活動能力很強的人物。但是,這些人也都是被國民黨特務暗中監視的對象,與“民盟”的聯係還得想些辦法,不能公開暴露“新聯”,也不能讓“民盟”暴露。
還要同“民革”的李文璧、吳煥文、王福德這些人聯係,“民革”中的好些人都是省會幾所學校的老師、現任校長,在青年人中極有號召力。他們在十分活躍、早在前幾年就成立了的“政小聯誼會”和剛成立不久的“金江青年聯誼會”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和作用。而且“民革”的一些成員,由於分布在各行各業,同西康省政府裏方方麵麵的人都說得上話。“新聯”、“民盟”、“民革”聯合起來行動,力量就更強大了。李良瑜走著、想著,不覺就來到了自己的處所。
李良瑜的住處,在一個康定人稱為“通元宮”的地方。有時,人們又把這裏叫做“德備壇”。這是一個道教的道觀,裏麵沒有廟宇裏人們通常見到的木雕、泥塑的神像,在正中的大殿裏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的黑漆金字牌位。兩側的廂房,有些破敗,好長時間來就成為了外地來康定謀生人們的棲息處。
1939年西康省把省會定在康定後,省政府各級官員帶領一大批工作人員到了康定,住房卻成了難題,像省主席劉文輝那樣有能力修建自己公館的人實在不多。身為代主席的張為炯看上了一處原為“鍋莊”,找到了因無力維持,靠出租房間過日子的破落“鍋莊”主,把這處康定人叫做“育卡瓦鍋莊”的舊房全部租下,經過培修,搬了進去,人們就把原來的“育卡瓦鍋莊”叫做了“張公館”;唐英師長幹脆買下了破敗的老舊“孔達瓦鍋莊”,也是修飾一通,作為了自己的住房,人們就把這兒叫做了“唐公館”。一般的工作人員就沒有這個能耐,找到處能避風遮雨的地方也就不錯了。
李良瑜是四川郫縣人,1943年,在雅安進入了劉文輝開辦的“西康省地方行政幹部團”受訓,而後,單身一人來到康定,在省政府秘書處人事室上班,這個處所是托熟人找到的。
通元宮坐落在康定鬧市,走幾步就上中橋。這處道觀背靠山坡,麵對大街。大門外側邊,還立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廟,土地廟前,有一尊石刻的“阿彌陀佛”像。進門,大殿、廂房前,是一塊寬敞的院落,院落中間矗立著一座磚砌的“惜字庫”。大殿後麵近山坡處,一座八角亭,據說是仿成都青羊宮的八角亭而建造的,通元宮是康定城中的一景。1949年上半年,西康省政府把大批人員疏散去了雅安,偌大的地方就隻有李良瑜一人居住,倒也清靜自在。
盡管人們已有了時髦的鍾表,可康定城裏還有人打更,在昏黃的油燈下,李良瑜聽得清楚,二更打過了,三更也打過了。直到四更也打過,李良瑜總算是草擬出了供大家討論的“迎接解放之活動計劃”。李良瑜聽說過康定城從來不打五更,是因為康定跑馬山後麵的一個海子裏,那個龍王總是聽到五更聲響就要操練他的蝦兵蟹將,他練兵倒不要緊,可海子裏的水就會洶湧而出,康定城就會被淹沒。因此,康定城裏從來不打五更,四更一打過,離天亮就快了。
李良瑜趕緊躺下休息一下,不想剛睡了一會兒,就聽到茶店街那邊人戶裏的公雞叫了。急忙起來,把昨晚擬出的稿子看了一遍,收起來放好,這才趕去上班。進省政府院落,先上二樓,到在民政廳上班的陳宗嚴那裏打了一聲招呼,暗示他,草稿已經完成,可以通知開會了。見陳宗嚴已經會意,便匆忙回到秘書處人事室辦公室。
灰蒙蒙的雲層把康定四周的山壓得比平時都低矮了許多,除了冷風刺骨,還是不像要落雪的樣子。碰到的人都無話找話,有的說,不下雪的幹冷真不好受,有的說,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呢。人們的交談毫無例外地都是在拿天氣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