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上製圖的有三個人,旁邊站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戴著眼鏡,頭發有點卷,這人正指著圖紙與三人商量著一些細節。
一個工人告訴周濟,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就是副廠長柳誌傑。
“柳廠長,有人找您。”那工人叫了聲,便離開了辦公室。
柳誌傑抬頭一看,“哎喲,這不是周縣長嘛!快請坐快請坐!”說實話,周濟並不認識柳誌傑,他不知道柳誌傑是怎麼認識自己的。
柳誌傑見周濟大駕光臨,立刻親自倒了杯茶,兩人在辦公區沙發上坐下。
三個正在作圖的年輕人聽說周濟縣長來了,紛紛抬起頭來看,柳誌傑就道:“沒你們的事,繼續忙。今天下午得把圖紙趕出來。”
周濟打量著這間比較簡陋的辦公室,除了幾周濟桌子和一些簡單的辦公用品之外,實在沒什麼太多的東西。
於是他就問道:“這就是你們的辦公室?”
柳誌傑道:“廠長他們的辦公室在前麵的樓上,我還是喜歡呆在車間,這樣可以第一時間了解到車間的情況。隻是這裏太簡陋了,要不我們到上麵去坐?”
“那倒不必了,這樣也挺好的。”周濟點點頭,看來這個柳誌傑還真是個關心企業存亡的好領導,不說別的,光從辦公室的簡樸和工作態度,就讓周濟頓生好感。
最近周濟是主抓兩家企業重組的事,上次他已經和秘書還有縣裏的幾位領導來視察過了,也許柳誌傑就在那裏記住了他。
“現在車間的生產情況怎麼樣?”周濟看著玻璃窗外那些正聚集在一起的工人,隨意地問了句。
“情況很糟糕,手裏的訂單越來越少,工人現在搞輪休都沒事做,一個星期上二天,三天,工資也就一百多二百塊錢。”柳誌傑歎了口氣,“周濟縣長,最近縣裏是不是想把我們兩家企業給合並重組了?”
既然提到這事,周濟就問了他,“你對重組有什麼看法?”
“請恕我直言,周濟縣長。其實這個提議是好的,因為兩家企業做的是同類產品,以前是計劃經濟,體現不出各自的優勢。但現在改革成市場經濟,這就有點自相殘殺的味道。我們兩家企業又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設備落後,技術落後,管理觀念落後。觀念落後了,才是真正的落後於人家。”
“設備可以買,技術可以改進,思想觀念這種根深蒂固的東西,想改就難了。對於國企的整改,我倒有幾點看法。不知道會不會擔誤您的時間?”
周濟喝了口茶,“沒關係,我今天就是特意來的。你說吧!”
柳誌傑看看窗外那片空曠的草坪,“不如我們到外麵走走?”
可能是有些話不方便當著工人的麵講,周濟理解他的想法,於是兩人就出了辦公室。一路走一路講。
“如果企業要進行重組的話,我希望出麵,對這次人選做公平公正的選撥。現在有些人,隻顧自己享樂,根本就不管工人的生死。去年一個老工人受了工傷,人家的醫藥費報了一年,到現在一分也沒拿到。而他們給自己買車,吃喝玩樂的錢卻拿得出來。每年所謂的交待款就是十幾萬。”
“十幾萬啊,對於我們現在的企業,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工人工資才二百塊錢一個月,有時還不能按時發。”
周濟聽了這些話,看到柳誌傑痛心疾首的樣子,應該不是在演戲。而且自己這次突襲,看到的應該是最真實的一麵。於是他安慰道:“劉曉軒是你外甥女吧?她昨天跟我提了這事。”
“曉軒跟你說啦?”柳誌傑很意外,然後又靦腆地承認,“其實我也有這個想法,把企業盤活。想想我們二十多歲的時候,那時的華峰機械廠是多麼的有名,現在幾乎成了沒人要的爛攤子。”
“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改革措施,整理成書麵的文字,交到辦公室來。我們將會對你們這些報告做一個全麵的整理,然後在你們這些人中間選一下合適的擔任重組之後的企業管理人。”
兩人邊走邊說,“現在的華峰也好,華雲也好,光靠整改重組是不夠的,還得引進外資。貸款的話,我們想過了,壓力太大,企業負擔太重。除此之外,還是你說的那句話,關健還得看思想觀念。更重要的是,做為一個領導人,該如占帶著企業走出現在的困境?在工人方麵,肯定是勞力泛濫,那麼這些工人將采取什麼方式處理?既然是改革,就要打破大鍋飯,能者多勞,能者多得。”
“所以在工人的錄用方麵,也要有個具體的方案。還有,現在的華峰,已經不能再靠自力更生了,必須尋求合作。如果靠你們自己研究新產品投放市場,這個環節太慢,必須靠與其他企業合做,可以選擇給人家做配件,先養活工人,再慢慢尋求突破。現在的新產業很多,很多東西是可以借鑒的,汽車行業是一個很好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