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個哲學問題(2 / 3)

李臻開始認真學習,早起晚歸,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圖書館。有一天,楊思宇悄悄告訴我,李臻準備考研究生了。那一定是他的那位“琪兒”告訴他的,我有點失落,但我也踏實了不少。

那麼,就這樣吧,我想。

係裏麵要開辦高級專業自考班,聽起來很響亮的名字,因為有“高級”兩個字,冠以“高級”者,那一定不是低級的了,就像專家,高級的一定拿錢比低級的多好幾百甚至上千塊呢。其實呢,那個班一點都不高級,不過是向全國招收沒考上大學又不想補習的高三畢業生,進自考班學習工商行政管理專業、會計專業、市場營銷專業,金融專業。吳主任說了,對那些學得好有前途的,通過考試,下一個學年進行特招,轉為正式大學生。這個做法,我們係好像還是向其他幾個係學習的,比如曆史係,早就開辦了考古研究自考班,中文係有文學寫作速成班,法律係有法律職場技能自考班,五花八門,爭奇鬥豔,都不過是高校賺錢的把戲。消息一經公布,立即應者雲集,看來雖然實行了擴招,考不上大學的還是多數,考不上大學又不想自謀出路的大有人在,總之是閑著也是閑著,反正年輕,不如跑西京再玩幾年。怎麼說呢,反正這個學校,已經被自考班學生擠占去了太多空間,食堂裏打飯的學生不是排隊的問題了,而是排隊排到最後還有沒有飯吃的問題。上課的教室空前緊張起來,不過活人不能讓尿憋死,辦法總是有的,統招的大學生,相似專業的,幾個班盡量合在一起上大課,有時跨係合並上課的情況屢見不鮮。這下好了,那些估計四年大學不見麵的學生,此刻終於在課堂上見麵了,我和常占美就在一堂曆史課上坐在一起。老師在下麵(講台比學生座位低)講得汗流浹背,一百五十個學生一半昏昏欲睡,後麵的嚷嚷聽不見,老師卻無動於衷,自個從北伐戰爭講到了解放建國那一年。我悄悄問常占美:“女朋友換了沒?”他呲牙咧嘴一笑,搖搖頭。我說:“寫信給董潔茹,叫她別再騷擾我爹我娘了。”

這家夥不說話,好像是認真聽講,這可跟那個我認識的常占美太不一樣了。一會兒,他撕下一頁筆記稿紙唰唰寫了幾個字,從桌子下麵遞給我,我展開看一眼,隻見上麵寫著:“這是你自個的事,自個看著辦。我管不著。”真他娘的,“誰叫你告訴她我家地址呢?”我也寫給他。他又寫過來:“你爸跟她爸關係好,你爸還想調到市裏麵工作,她爸答應幫忙的,你爸惹不起她爸,你惹不起她。忍忍吧,把她哄高興了有好處。”

什麼“你爸”“她爸”的?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徹底糊塗了,我家的事,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筆談太費勁,我幹脆直接小聲問道:“說清楚,怎麼回事?”

他頷首示意我趴桌上,他也趴下,這樣說起話來隱蔽一些。

他小聲說道:“董潔茹假期告訴我的,王副書記要當縣委書記了,你爸跟王副書記一直和不來,你爸擔心往後工作不好搞,想調到市裏麵去,董潔茹怎麼知道了,就顛顛的跑到你們家,給你爸打包票,說她爸跟市裏麵領導關係鐵,隻要她爸出麵,這事就成了。你不知道這事?聽董潔茹說,她開學回到金城就辦這事,估計現在已經差不多了。嘿嘿,我琢磨,她是衝著你來的。”

我在桌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腳,他咧嘴抽風,隻差喊出疼了。

“踢死你,你這個皮條客。”

自從開了那幾處自考班,我就沒一點閑功夫了。係裏麵的老師嚴重不足,頭幾天要到火車站接自考辦的學生,係學生會各年級各班抽調了十幾個學生過去幫忙,我本來是被拉過去的,去了一天感覺太熱太累,第二天就不想去,找了個借口,推薦齊樹柏去頂杠,這家夥是個喜歡湊熱鬧的,高高興興的去了。晚上回來,便大講特講他一天裏的各種“傳奇”故事,哪個省份來的女學生多一點,哪個省份來的女學生漂亮一點,哪個漂亮女學生跟他坐一輛車,朝他一個勁的拋媚眼,哪個女學生給了她一包瓜子一瓶礦泉水,諸如此類,說東西雖小,情誼深長。尹子奇實在聽不下去了,用一句話就堵住了齊樹柏嘮叨個沒完的嘴巴。尹子奇笑著說:“好好,這話我一字不落記在心裏,明天一早就告訴張紅去。”齊樹柏立即張嘴結舌,還想強作剛強,又擔心尹子奇真的去告訴張紅,一時尷尬不已,一會兒又變著法子討好起尹子奇來。我覺得好笑,故作驚異,問齊樹柏:“跟張紅戀愛了?”

他剛說了句沒有的事,“我和張紅是幫助人做好事,別聽子奇在那裏胡說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尹子奇馬上接住話茬說道:“得了吧,世上沒有沒有原則的助人為樂,也沒有無緣無故做好人辦好事的,你齊樹柏是懶貓逮住了臭刺蝟,既想要名節又想要人,就是不知道如何下爪罷了。”

說得齊樹柏臉一紅,卻半句反駁不得,隻好拿喝水來掩飾尷尬。我“哈哈”大笑,覺得尹子奇這段論述實在精彩,又見齊樹柏為之氣墮,勸道:“其實,你跟張紅戀愛了也沒人說你討巧占便宜,你還是好人做了好事嘛。幫助人是一回事,談戀愛是另一回事,誰說你幫助她了就不能跟她戀愛?大膽的去愛吧。我相信張紅不隻需要你經濟上的幫助,她更需要你感情上的慰藉。”

楊思宇抱著吉他不彈,撫來摸去的折騰,這時忽然擠眉弄眼的說道:“班長,我發現你最近成哲學家了,總能歸納出一些深奧的道理來。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你沒什麼事吧?”

尹子奇臉轉向我,也說道:“就是的,咱們別光想著攻擊老齊了,說說你自己是怎麼回事。”

齊樹柏終於找到了還手的機會,也說道:“他跟付捷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