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個哲學問題(1 / 3)

“你相信身體和影子會分開來嗎?”

這是我窮極無聊練習毛筆字時,寫在一張宣紙上的一句話,寫完了隨便丟棄在書桌上,然後,忘掉了。

實際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寫下了這句話,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寫下這句話。或者是潛意識在作祟吧,可潛意識裏潛著什麼意思呢?別問我什麼意思,我要是知道了,那就不是潛意識了。我想,大概是這幾天讀佛悟禪有所得了吧。

我證得了菩提根本?這真是有點滑天下之大稽了。倘若如來佛祖有所知,會氣得七竅流血,佛性頓失,不再談禪說理了的。

我不信佛。我讀佛學禪理,不過是因為比較的喜歡古典文學的緣故。中國的古典文學過於博大精深,佛學禪理是繞不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隻要你喜歡中國古典文學,就必須了解一些佛家道家知識,它的源流,雖跟號為正統文化的儒學不同,但最終三者合而為一,同流合汙了。相較於死板僵化的儒學和故弄玄虛的道學,我還是比較喜歡佛學,因為那位佛陀的初衷,是教人擺脫物欲的,是講求自我完善和追求出世的,也就是追求善與美的。我雖然是一介窮書生,但還是感覺壓力大,處在“世”中,煩惱不已啊,所以買了幾本佛學書籍來看,希望能找到“解脫”了自己的方法。誰知不看不知道,看了更加不知道了,感覺自己上了當了。細細思考幾天,才了解到,不管什麼文化,一旦進入中國大地,都會走了樣的,不是被滅掉,就是被篡改掉。比如宋朝時,就是把常占美同學惹急了的那個朝代,一批猶太人大搖大擺坐船從廣東進入中國,開始傳他們的那個教,大宋王朝滅亡了,猶太人也跟著消亡了。這事很奇怪,猶太民族是個較真的民族,也是個生命力很強的民族,隻有他同化人,沒有被他人同化的,這事搞得今天的中外專家們莫名其妙,於是有好事的人開始追蹤調查,終於追尋到河南,那群猶太先輩就消失在這地方,就有人懷疑,他們是融入了河南人民之中。佩服至極呀,怪不得今天的河南人那麼聰明,也很能吃苦,原來他們遺傳了猶太人的基因。再比如佛學,好好一門講求個人修身養性的文化,傳到中國,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改來改去,終於改得亂七八糟,最後竟成了上層意識,成了奴役老百姓的精神枷鎖。釋迦牟尼在印度叫佛陀,不過是個“覺悟者”的職稱,相當於今日大學教授,最高級別就是個博士生導師,幹一些釋疑解惑、開啟民智的工作,換來幾文菜水錢,養家糊口而已。可是他老人家一旦到了我們這個國度,終於把他弄到天上,封了個“如來佛祖”的名號,再供起來,什麼都不幹,還要住金殿,享受煙熏火燎,一幫光頭和尚伺候著,可比大成至聖文宣王舒服多了,也終於不是“世”的了,成了玄乎其玄的玩意兒,什麼德山和尚、神秀大師、懷德禪師,一幫幫閑,一通說教,振振有詞,卻說了些似是而非、不明不白的話,不過是變著法兒從你兜裏拿錢,去供養所謂的佛家三寶,其實就是供養他們一幫子臭和尚。

就是不讓人們好好活啊。

佛學終於跟儒學一樣,成了統治老百姓的工具。

佛到了中國,於是佛死了。真是可悲啊。

我剛把佛學書籍丟棄,我們的一位教授開始在課堂上講授儒家學說了。教授不無悲憤的說,那個美國的紐約,都成立孔子學院了,我們這些讀聖賢書的,卻把他老人家丟棄了,所以他要補課,讓我們這些當代大學生更多的了解一些儒學知識。教授痛心疾首的說:“國粹不能丟了啊。”我愕然,想皇帝滅絕上百年了,皇帝大人用過的那一套東西竟然要死灰複燃了?尹子奇卻大為高興,激動萬分,因為他最喜歡背誦陳詞濫調,經常張口什麼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還有什麼“子曰:吾十有五而至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他在感慨人生還是傳經布道?古代兒童讀物今日竟然堂而皇之的搬進大學教室,是進步了,還是倒退了?尹子奇說:“是彌補以前的過失。”

我徹底無語了。

幸好學校沒有把《論語》和《大學》作為考試課目。

不過那位教授還是布置了作業,一人寫一篇學習心得。我最近跟付捷學習電腦,最大的體會是可以從網上下載資料,就讓她為我隨便下載一篇文章完了任務吧。

然而等我從圖書館學習完《經濟管理學》回到宿舍時,我看見,我的那句話的後麵,誰又綴了好幾句話。第一句是:“身體為因,影子為果。有因就有果,有身體就有影子,你把他們分開來做什麼?”第二句是:“有道理,這就是物質和表象的關係,班長最近研究哲學了?”第三句是:“肯定跟付捷發生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了,鄙視你,班長。”

最後還有一句:“可以分開,辦法是先把燈關掉。”

他娘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重新審視一遍自己的那句話,什麼意思?我自己不十分確定,想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整日萎靡不振的,吃不香飯睡不醒覺,就連跟付捷在一起也提不起精神來。付捷關切問我是不是身體病了,我說沒病,就是沒精神。她堅持說:“那就是病了,陰性的。”還雄性呢!看她急迫的樣子,心裏頭的煩惱稍稍減輕了,但還是不想陪她去逛大街,曲江池倒是去了一趟,那是全班集體活動,我這個班長不好缺席的。

自從開學以後,我發現李臻又開始不搭理我了,即便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場合,比如教室裏。剛開學的日子總是輕鬆自由的,同學們逛街的去逛街,踢足球的去踢足球,躺床上胡思亂想的翻來覆去,翻雲覆雨。還有聽音樂扭屁股的,打牌吵架的,沒事幹西遊東逛的。我討厭熱鬧,便躲進教室裏看書,李臻也安靜的一旁學習,離我遠遠的坐著,兩個人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喀納斯湖畔的那個李臻不見了,烏魯木齊的那個李臻不見了,甚至東來西往火車上的那個李臻也不見了,她現在莊嚴得像一尊觀世音菩薩玉像。開學這些天來,她始終不跟我說話。不過還好,她好像也不跟其他同學說話,不論男的女的都不大說話。我就又擔心她受了刺激,變得像小荷一樣,那就這輩子良心難安了,忙寫了一張紙條偷偷的塞給她:“注意身體,勞逸結合。”她瞥一眼,微微一笑,撕碎紙條,丟進紙簍,洋洋灑灑的落。那一個微笑,仿佛雲開霧散,又是一個豔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