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在門前報信的,正是李家的少東,李一官。
今日,他照常帶領船出海操練。他因知道俞谘皋去了福州,這幾日便留上了心,專在靠近大陸的一麵遊蕩。果然,讓他撞見俞谘皋乘著一條小船,往中左方向開來。他緊忙返回,一邊讓林福去給劉英報信,自己則跑來給張嘉策傳信。
李一官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許素心。自打遇難以來,李一官便留起了絡腮胡子。他的毛發本來較旁人濃密,如此一來,倒真個隱去了自己七八分的相貌。否則,他在中左這些時候,總會叫人給認出來的。
隻是,在這許素心麵前,李一官也忍不住有些心虛。畢竟,許素心與他交往較多,保不齊便叫他看了出來。因此,當許素心多看了他一眼,真個嚇得李一官冷汗直流。好在許素心早已認定,李一官已經隨鄭飛虹出海遇難了,又哪裏想到李一官會在軍中廝混,還混了個一官半職。如此,李一官才涉險過關。隻是,等到許素心離去之後,李一官的後背,卻依然濕了一片。
張嘉策認得李一官,知他是劉英麾下的將領,而且李一官與李耀堅持練兵,也是張嘉策麾下的表率。或者說,正因李一官和李耀的勤勉,張嘉策親兵的水平,普遍提高了不少。因此,張嘉策聞李一官說俞谘皋到來,便不疑有他,當下披掛一身出來迎接。
出了衙門,劉英等人已趕了過來。一行人跟在張嘉策身後,立刻前往碼頭。這一回,俞谘皋倒是不讓張嘉策失望,由著張嘉策將他迎進了廈門城。城內的酒宴,早已備妥。張嘉策與俞谘皋雙雙落座,王夢熊等水寨的頭目近來都在中左所,所以,酒席之上,福建水師的主要將領和俞谘皋麾下大將,便坐了個滿滿當當。
張嘉策與俞谘皋是平級,皆是副總兵銜。王夢熊等人的官銜也是不低,相比之下,李一官便有點拿不出手了。因福建水師的主要將領都已到齊,正席上便沒了李一官的位置。不過,李一官、李耀是張嘉策身邊的人,又是浯嶼水寨出來的,最後,竟與袁進等人坐在了一桌。
袁進曾在海上闖蕩,但他受朝廷招安有年,故,李一官與他初見,卻是在浯嶼水寨的時候。尤其是去歲王夢熊去澎湖,李一官為了跑路,報名上了袁進的船,隻是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那時候,袁進已是王夢熊麾下愛將,李一官不過一小小水手。而這數月不見,李一官卻已能和袁進同席吃酒了,這世事變幻,倒真是無常。李一官端起酒杯,走到袁進麵前,道:“袁爺!”
“李兄弟!”
“李耀!”李一官將李耀也拉了起來,向袁進笑道,“袁爺隻怕是記不得我們了。” 李一官指了指另一桌上吃喝的蔡應世,道,“去歲,我二人還在蔡應世手下聽差。王爺去澎湖,在下曾在袁爺的船上做事,回來後,還領了王爺和袁爺的賞錢,袁爺隻怕記不得了吧!”
袁進和李一官坐在一桌吃酒,隻因李一官是劉英的人,而劉英又是張嘉策的心腹。當初,李一官在浯嶼水寨,是個不入流的,袁進哪裏記得起他來。但是,李一官主動敬酒,又說了這些話,袁進也不能無禮。他愣了半晌,才作恍然大悟狀:“哦!李國助!啊!”他隨即想起去年的海戰,“對了,去歲劉英燒的那條紅毛船,有你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