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煩啦隻能沒好氣地瞪著那對唧唧咕咕的家夥嚷嚷:“你要還的。虞嘯卿現在不管你,是心裏欠了你兩百國幣的小債,有天他要你還,就是要你命的大還!”
他隻是向煩啦做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便繼續他和迷龍的勾當,並且他和迷龍已經達成了某種妥議。
趁著這個功夫,殘影把他剛才的事和死啦死啦說了一遍。
這個喜歡占便宜的主兒聽到他的話後,臉上的笑幾乎趕的上諂媚了,“這可是你說的,一個人兩隻雞,回來後帶兩頭豬,是不是?”
迷龍在旁邊有些煩躁,他擔心殘影把自己的“生意”真就交給死啦死啦。
“是啊,不過這屋裏的,我要誰就是誰,明天都必須聽我使喚,知道嗎?還有,別磨洋工,一天沒幹完,第二天接著幹,而且好處減半。”
死啦死啦點頭,說:“行,都聽你的。不過我能不能告個缺?”
殘影想了想,點頭首肯,“沒你不少,行。”
煩啦抗議道:“他憑什麼就告缺啊?你難道不想使喚他嗎?多好的機會。”
死啦死啦向煩啦做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雜碎閉嘴。”
殘影這時順著煩啦的話往下想,說真的,平常他話不多,而且地位也沒死啦死啦高,根本不可能有使喚他的機會,於是轉向死啦死啦,“對呀。你憑什麼告缺啊?”
“我去辦大事啊。興許我能弄來一門——戰防炮。”死啦死啦說。
克虜伯立即從飯碗上猛抬了頭,“戰防炮?”
煩啦做了個稍安勿躁地手勢,“五花肉你閉嘴。你要戰防炮幹嘛啊?”
殘影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勢,“白骨精你閉嘴。噯,我說,你弄戰防炮幹嗎啊?”這回他想起來了,原著中,川軍團確實有門炮,但是死啦死啦這個人來瘋,拿著炮每天放,最後,郝獸醫在日軍每天報複式的炮擊下死了。
死啦死啦簡單地說:“日本人有坦克呀。”
殘影用看似說服的口氣說,“日本人是有坦克。可……”
煩啦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搶過殘影的話,“勃朗寧你閉嘴。有日本人嗎?您拿戰防炮幹嘛,打禪達牛車你?”
克虜伯囁嚅著說:“……那是小炮。”
煩啦嗆回去,“你閉嘴。什麼炮跟你比不是小炮啊!——不是,打什麼啊?您要炮幹嗎啊?團座,您自個兒想想,我們團還有什麼玩意兒沒做過嗎?有夠沒夠啊?”
死啦死啦從剛才起就一直看著煩啦,像在祭旗坡上看屍體一樣,他沒什麼表情。吃飯的家夥們也意識到不對,碗箸幾乎在一個停滯的狀態,呆呆地看著兩個人。
殘影一早就知道,可是他明白,人渣們不想知道,他們就像討厭喧鬧一樣,他們希望躺在一片永遠沒有嘈雜聲響的天地,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天,看著天,等到自己死去。
煩啦終於明白了,因為死啦死啦也從沒隱瞞。隻是他們太喜歡這樣的從不擔當。
“大爺的,我知道了。你是覺乎著我們這哥幾個,在南天門上還沒壘夠一千座墳對吧?”
他不再理煩啦了,而是又一次摟過來迷龍,“我要女人家用的東西。絲襪香皂什麼的。”
迷龍沒有吭氣,人渣們都沒有吭氣,他並不怕被晾在那,但就連這樣的晾也沒有成功——一個穿著過肥軍裝的家夥推開門,委屈地看著大家。
“我是豆餅。你要我在外邊等著。怎麼一直就不叫我?”接著他看到屋子裏的其他人,臉上帶著傻人傻福的笑,“我是豆餅,我,我回來了。”
蛇屁股看著他,說:“吃飯了嗎?”
死啦死啦便猛拍了一下腦袋,“忘了忘了!我去師部,順便把他從醫院領回來了!忘了忘了,來來吃飯。”
郝獸醫並不熱烈地歡迎著,“豆餅回來啦。”
喪門星也沒多大的熱情,“回來了好。”
豆餅便隻好在那幹晾著,幸好迷龍還算想起塞了副碗筷給他。
死啦死啦心細如發,連最不值錢的小炮灰都沒忘記,豆餅回來啦,回來了並繼續被人遺忘,這是他的命。
大家也想被忘,逃出世界之外,便是世外桃源。但看起來死啦死啦一定會把他們拽回原來的世界。
他們在睡覺,暴增的人口把老家夥擠得都隻好在這一間大屋睡。殘影夜晚回到自己家裏,此時收容站中,煩啦站著,看著牆上半邊殘鏡裏的自己,他脫著衣服,想讓自己睡覺。
死啦死啦在外邊和狗肉玩兒,邊玩兒邊叫:“狗肉,狗肉,好狗肉。”
煩啦從窗裏看著他。那家夥在逗狗,做出一條狗的樣子在逗一條人一樣的狗。他拱在地上,衝著狗肉露著他並不存在的獠牙,那真是太沒個正形。
他輕鬆就接受了狗肉這個名字,以至煩啦問他狗肉原來叫作什麼。他說叫狗,你還要叫它作什麼?狗就是狗。
這讓煩啦的心變冷,因為他們所有人都該死,因為他們叫自己作炮灰。
煩啦離開了窗口打算入睡,而那家夥在外邊忽然開始吹口哨,淒涼悠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