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39 援軍(3 / 3)

“你這樣做不怕遭天譴嗎?”煩啦靠在坑裏對殘影說。

殘影沒有轉頭看他,又一件日軍的外套被剝掉,“不是還留了裏件嘛!再者說了,你什麼時候覺得有天譴這回事啊?”

零星的記憶殘影還是有的,煩啦害死的人不下一百個,如果真有天譴,煩啦不一定是這個陣地上第一個死的,卻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自討沒趣,煩啦閉嘴。

“我們還是隻好翹了啊,是不是?”不辣爬向郝獸醫那個坑,“怎麼死都行,你可不許救我,獸醫。”

身邊殘影剝衣服的動作消失,煩啦睜開眼皮斜眼看著同坑的死啦死啦,他剛整好身邊的東西,閉著眼靠在焦土裏,又摸索到了腰上的手槍和膝上的步槍才能讓自己躺得踏實。

這是個炎熱的白天,山頂上的人像早習慣的一樣,風和日麗的戰場並不存在,至少在雙方殊死的滇西戰場上並不存在。山頂的一無遮攔讓這些被人遺棄的炮灰暴曬著烈日,空氣中永遠有著蠅蚊的嗡嗡聲,從昨天到今天,中日雙方已為其提供了太多養份,空氣中蒸騰著惡臭,幸好還沒到極至,也幸好大家的嗅覺多少已有點兒麻木。

山腰的日本人一直沒動,林子裏晃動著人影,但他們就不進攻。

無聊是悲觀他媽,這樣的意見在很多人心裏發表。

煩啦一邊用眼珠盯著飛在身邊蒼蠅的軌跡,一邊對身側對麵的死啦死啦說:“他們進攻間隙拉得越來越長,也就說到達的軍隊越來越多,各中隊大隊輪番煉我們,每回撲上來的也越來越狠——沒十八次進攻了,十七次就是一錘子買賣。”

他用力拿手一拉,謔,耳邊蒼蠅的嗡嗡聲不見了。

死啦死啦閉著眼“嗯”了一聲。

煩啦感受到右手掌心有小物體在四處撞擊,虛握著的拳頭上下使勁晃動,當感覺不到掌心有東西時,用右眼瞄著手指縫隙瞧了眼,接著收回,右手依然虛握著,他對死啦死啦說:“這些蒼蠅真該感謝您,瞧它們,嗡嗡的過來生養,人死了,嘿,蒼蠅生了。就今兒個攢的夠生養它們一百七八十代的王朝的。你是偽團座——倒成了蒼蠅的真神了!”

死啦死啦扔閉著眼“嗯”了一聲。

“……噯,你說這滇西蒼蠅,能聞得出中國菜還是日本菜嗎……”煩啦說話間把他的虛握著的右手遞到死啦死啦身前,最後一個字迸出的時候,快速展開。那隻被煩啦擺弄的死去活來的蒼蠅唰的朝前飛去,正好撞在死啦死啦眼皮子底下。

見到這幕,煩啦嘿嘿樂了。

死啦死啦依然閉著眼,他從旁邊捏了把焦土,對著煩啦聲音方向丟過去。

喪門星飛跑過來,他趴下避開可能射來的日軍子彈,半截身子探在死啦死啦的坑裏,急促地說:“旗!江那邊!”

煩啦實在很難聽懂那家夥的雲南口音,“啥東西?”

但死啦死啦卻一躍而起,相較剛才的死樣活氣,隻好認為他一直在等這個。

“有人懂旗語嗎?”他問。

這時殘影也到了這邊,直接說:“阿譯,叫阿譯過來。”

殘影、煩啦、阿譯、喪門星和死啦死啦幾個一路跌撲著穿過陣地去可以無掛無礙看見對岸的地方——也就是在催淚瓦斯中擊退日軍攻擊的陡坡,那裏炮彈和冷槍打不到,但瞧見這麼多人奔跑,日軍追擊的冷槍也愈發緊了,那是因為陣地上剩下幾個寥寥的活動目標可以排遣下他們在進攻前的無聊。

殘影停住腳步,半蹲,舉槍,在視野裏綠色準星變成紅色後,扣動扳機。

砰!

透過充當瞄準器的望遠鏡,裏麵的日軍身體後仰倒地,視野裏麵的紅色準星變成了綠色,調整槍口,對準下一位,砰,又是一聲。

阿譯煩啦他們滾落到不深的交通壕裏,殘影看到後趕忙退開,跳到後麵的交通壕中,幾發子彈砰砰的落在他剛才的地方——日軍槍法比中國軍隊要準。

當殘影幾人從山頂上滾到那處陡坡上時,東岸的旗語已發至尾聲,揮旗的人是何書光,一揮一舞用的力度如要砍人一般,虞嘯卿站在旁邊的一架炮隊鏡旁邊看著山頂上的人和口授機宜,他彎腰用那玩意兒時仍挺得像支槍。

不得不承認虞嘯卿確是塊戰爭料子,這麼短短工夫東岸便如換了片土,不是說被他挖得不像樣了,反倒是幾乎看不出挖掘的痕跡和明顯的工事了,露在外邊的沒有幾個人,曾經的防禦陣地多被枝葉覆蓋,偽裝加上往岩石和土層下轉移,現在日軍的炮火要炸到他們已不是易事,而特務營原來一鍋燴的工事對日軍最愛的火炮集群轟擊來說幾乎是自取滅亡。

阿譯正在幹巴巴地翻譯旗語內容,喪門星正在撕衣服,加上樹枝好做成一杆能發回信息的小旗。

“虞團座信曰,我輩退已失據,若強行渡江必為倭軍追而殲之,甚之連天險亦為敵所趁。如此,不如決死山頭,玉碎成仁之一仗當可振頹喪之友軍,此役之後他當請東岸自軍長以下為我們澆奠……還有,我不大明白。”

死啦死啦說:“虞大鐵血也不怕噎著,這還有一百多活人,要澆奠我們先輪番澆奠他十萬八千遍。什麼不明白?都得明白。”

阿譯抗辯道:“他說盡管我們身份不明,但會為我們的英魂請論此役首功。我們怎麼身份不明了……”

死啦死啦硬生生把他話掐了,“回信,固防首要,過江增援是強求了,但日軍大舉來攻是越來越近了……”陣地上日軍的機槍又不知在追炸誰,還夾著手炮的爆炸,他瞄了一眼,“簡直是分秒必爭,請求至少為我們提供炮火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