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38 催淚彈中的攻守(1 / 3)

那些七十五毫米和一百零五毫米的炮彈落在地上都沒有起爆,距離的遠了大家也看不清它們的彈體,它們隻是滾滾地冒著白煙,煙霧沿地麵擴張,像是有形質的煙牆。

這樣的煙幕通常都表示日軍步兵將隱藏在煙霧中發動攻擊,有人向煙牆裏零星地發射,但更多人是裝上了刺刀,黑夜加上煙幕,隻能憑借肉搏來做有效攻擊。

可是這些人中不包括殘影,他舉起中正式,對著前麵的煙幕瞄準,“砰!”沒人知道他是否擊中什麼。

這時,殘影看見最前端的兩個同僚跪倒,咳嗽,用手開始拚命揉自己的眼睛,從煙霧中出現的戴著鬼樣麵具的日軍,這家夥正要無聲無息地將他們刺死,卻身子一抖,他帶著防毒麵具的臉上出現一把飛刀,鮮血正從刀刃上開的血槽裏流出。

距離那兒稍後的不辣胡亂摔了個手榴彈,也沒指望能傷人,飛跑了回來。他連路都看不清了,結結實實地一跤摔進了彈坑裏。

殘影飛快跑過去,同時把手裏按著的飛刀鋼釘投出,把中正式背在背上,閉上眼睛閉住呼吸,憑著短暫的記憶來到兩個同僚身邊一把將他們拉起往後拖去。

煩啦大叫:“毒氣彈!”

死啦死啦把他的防毒麵具摔給了煩啦,煩啦扔還給他,自己狂亂地翻著那個已死日軍的裝備,從中間找到了麵具戴上。

死啦死啦在彈坑邊沿叫喊:“到死人身上搜防毒麵具!有麵具的上!找不到的後撤!”

殘影托著兩個同僚退到了他們身邊,煙牆就快推移到這裏了,所以他還得繼續退。

煩啦搶過死啦死啦手上的麵具給他套上,把對方的叫喊聲全悶在麵具裏。然後他和其他人一樣心悸地看著那道從坑沿推移過去的煙牆,它重過空氣,像水一樣緩慢地流進坑裏。

“死不了人的!他們也在煙霧裏!”死啦死啦喊,然後他開始大吼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古怪歌子,多半是跟湖廣土匪學的,“衝啊衝!衝得上,楊六郎!衝不上,喝米湯!”

後邊的人看著那家夥在眼前一閃便沒進了煙牆,其他人也硬著頭皮往毒氣裏衝,煩啦們幾乎跟衝進去又衝出來的死啦死啦撞個滿頭。

“回撤!給他們屁吃!——跟我撤!”死啦死啦喊。

猛一撣眼,煩啦瞧見煙牆後的日軍密密麻麻,排著拿破侖時代一樣的陣形,挺著他們上了刺刀後快跟人一般高的三八大蓋,大家再往下衝勢必是撞在他們槍刺上。

大家一窩蜂回撤,被他們甩在身後的毒氣裏仍傳來咳嗽,還有一種聲音是刺刀穿透人體的聲音——到哪裏都有反應慢的人。

殘影已經退到後邊了,他拿到了防毒麵具。上幾次攻擊他就將勃朗寧放在山頂上不多的掩體後——這東西消耗子彈的數量太多,晚上用它太浪費。帶上防毒麵具的殘影不比前麵從煙幕裏衝過來的日軍好看多少。

“噠噠——噠、噠噠——噠”,勃朗寧開工後,清脆的聲音讓身邊的同僚心裏輕鬆不少。

這時,郝獸醫的傷員們咳聲一片,因為他們沒有任何防化設備——簡和安德魯走後,他們就成了等死的孤兒。

郝獸醫站在石頭後,他的傷員們身邊,對著煩啦們也對著*近的毒氣,他連塊捂嘴的布也沒預備,玩兒命地揮手跳腳,“傷員啊!”

於是煩啦被踹了一腳,那當然是死啦死啦,“我去布防!——傷員!”

煩啦脫出了跟他跑的家夥們,大家攢的傷員根本不是一個排甚至兩個排能搞得定的,何況區區一個人。煩啦隨手拖起的一個,郝獸醫叫道:“你不能隻管一個呀!”

煩啦悲憤交加地衝他喊回去,聲音大得連麵具也不是障礙,“我也是傷員啊!”這倒是觸了機。“走得動的自己走!拖上走不動的!”

於是這裏的傷員自己行動起來,一隻手的拖著沒了腿的,瞎了眼的背著中了槍的,他們是退在最後的,煩啦一瘸一拐著,咳著,身後是那道滾滾而來的煙牆。落在毒氣裏的便化成了一聲慘叫。他拖著自己手上的傷員竭力拔步,煩啦無法不看著那個自己今生見過最迷茫的景致:他們像在與煙霧作戰,被煙霧吞噬。

沒能管傷員的死啦死啦並沒浪費時間,他是在與毒氣拉開一個安全距離後重組防線。那道幾乎在山沿邊草草重組的防線為煩啦們留出了一個缺口,大家拖著傷員往那裏掙命。

迷龍在防線最前沿,仍是以豆餅為槍架在打臥姿射擊,他把整匣子彈呈扇麵掃進了煙牆裏,滾燙的彈殼在豆餅身上蹦跳,煩啦在百忙中衝他們嚷嚷:“豆餅都烤糊啦!”

迷龍個不要臉的用河南話替豆餅回答:“末事末事!”

他打光一匣子彈,也看不出什麼成效,換彈匣的時候忍無可忍的豆餅從槍下掙了出來,熾熱的彈殼被他從衣服裏抖出來掉得滿地都是。

他大叫:“起泡啦!”

迷龍喝道:“槍架子趴下!”

豆餅壓根聽不見,耳朵早被震得就剩嗡嗡了。迷龍也不廢話,一腳把豆餅踹倒了架上機槍就打,豆餅隻能死死捂著自己的耳朵。

煩啦也懶得理這對兒活寶,剩下不多的體力也就夠自己把傷員拖進死啦死啦留下的豁口——他的同僚們蹲踞在地上,能有防毒麵具戴的還不到半數,多數人隻能像迷龍和豆餅那樣用濕布包住了口鼻,他們子彈上膛,裝了刺刀,以及放在跟前不多幾枚拉了弦的刺刀。煩啦不知道死啦死啦做過什麼,但現在大夥已經沉靜下來,打算用那些陳舊的武器擊退那場看似無形的煙牆。

殘影的勃朗寧已經停止,他開始用中正式一槍一槍的點著在黑暗中出現綠色準星變成紅色準星的地方。

在死啦死啦拉出的那條單薄的防線前方,迷龍和豆餅正涕淚橫流地飛跑回防線,煙牆已經*到他們跟前了。死啦死啦已經在指揮人開槍,戰爭似乎打回了十八世紀,在這麼一個古怪的環境下他們像燧發槍手一樣放排槍以求效果。

殘影身邊趴著花生米和蛇屁股幾人,殘影開槍速度非常快,所以花生米成了換備用彈夾的專用人選。

煩啦木木然摸了摸,槍還肩在背上,搖搖晃晃往死啦死啦去,他身後的一個家夥正咳得天翻地覆,一邊放下他拖過來的傷員。

筋疲力盡,煩啦腿腳有些發軟,突然覺得背後生涼,轉身看了眼一直沒去看的身後,煩啦忽然覺得掉進了無底深淵,並非形容,他正站在他們由此攻上的峭壁邊,就這個七十多度的坡底,剛才無論是自己還是那個傷員都會一滾到底掉進怒江,對一個活人來說這與無底洞並沒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