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薑氏都不曾再見端木楚一麵,在臨終前為顏苗指定了與端木洪的親事,當日的顏苗豔勝驚鴻,心高氣傲,若不是母親臨終前的托付,是絕瞧不上地位低微的端木洪的。她親自見過端木洪後卻被他的才情吸引,決意非君不嫁。可是前朝政事哪似後宮這般一榮一損都憑著君王的寵愛,要想讓端木洪仕途通暢,不僅朝堂之上要有貴人相助,就連後宮也得找對靠山。
多年的夫妻生活相處下來,顏苗越發對他癡心,帶著母親的終托,顏苗拚盡全力為端木洪牽線鋪路,那年,是端木洪第一次掛主帥出征,這一戰關乎榮辱,多年的鋪墊成敗在此一舉,出征前,顏苗日日夜夜虔誠祈禱,最後,她想到了夢瑤,這個瑤姬後人在滇國上下眾人心中是無所不能的。
幾番祈求之下,夢瑤終於答應幫她,但是條件卻是要用她最寶貴的東西換端木洪一舉成名,夢瑤為她卜了一卦,卦相中早已預示朝權即將更替,舊朝勢力很快會被新王瓦解,這也就意味著顏苗最寶貴的東西不是眼下看來一脈相承的權勢,而是,她自己!
“新王得政後必會鏟除舊朝勢力,而端木洪依附於誰,將決定他後半生的仕途,可是,若他的前途要用你的容貌去換,你也甘願?”夢瑤是瑤姬後人,凡人若有求於她,必得拿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換她因泄露天機而折損的陽壽,所以若不是生死攸關的事情,當事人又誠心十足,她是決不會插手的。
顏苗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夢瑤撥弄了一下暖爐中的炭火,冷笑道:“你是在賭。”她放下手中炭鉤,輕輕地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炭灰沫子,“女人就如這盆炭火,暖時男人圍著你取暖,若燒成了炭灰,你覺得你會怎麼樣?”
顏苗從桌上拿起一杯水澆在爐火上,揚起下巴說道:“燃盡一生而灰飛煙滅,這是炭的命運,倘若被水澆滅了,這盆炭也便再無可用之處。”
“好一個烈火性子的郡主。”夢瑤無奈地搖搖頭,取了兩個錦囊給顏苗,“綠色的你化水服下,紅色的端木將軍服下,定如你願。”
打那以後端木洪的地位一路直升,在征戰中又與當時還是王爺的嚐羌結為莫逆之交,這在外人看來是端木洪仰仗著顏苗族中勢力攀附而上,可是顏苗卻為此吃盡苦頭,先是頭痛欲裂,自己都把自己的頭發扯掉大半,問遍名醫也無濟於事,後來便是如同吹氣一樣發胖,即便三五日滴水不進也於事無補,但是她的內心未曾後悔過,端木洪因她的“怪病”也著實曾揪心過好一陣子,日夜守護相伴的日子讓她絲毫不覺得內心苦楚。
而這心疼都隨著端木洪位及王爺,又納了美豔絕倫的玉容戛然而止,從此以後,顏苗每日都在怨恨和痛苦中度過,是的,夢瑤曾提醒過他,男人的愛如同寒日取暖,一但炭火燃盡又正逢春日來臨,誰還會再偎著那盆已經燃盡的炭火打轉呢?
“故事講到此,我想你該很明白為何我如此恨你?”顏苗最終還是忍不住眼淚決堤,每每憶起她從夢瑤手中接過錦囊的那一日,她便像回到了上一世一樣神思遊離。
玉容似是聽明白了她的來意,寒著臉問她:“夫人此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我自不是向你來表明我對王爺的心意,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你的靖兒,是我殺的!”顏苗說這話時雙手背在身後互掐,指甲陷進肉裏將皮膚劃破,鮮血汩汩直流,染紅了半邊衣袖。
玉容聽後一股急火直攻心髒,加上一連幾日沒吃過東西,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正逢此時,端木洪推開了房門,他站在門口猶如一座冰山,那表情絕望、猙獰、悲苦、無助。
“夫人!”他的喉嚨裏像卡著一顆金珠,一字一句都重若千斤,“為何你如此癡傻?為何你變得如此狠辣?”
“一切皆因我此生所有的愛都錯付與你,是我傻,用我的一切賭你不會棄我,是我恨,唯有除去靖兒才能讓她和我一樣痛苦。”顏苗的話讓端木洪深信不已。
“顏苗,你我二人從此,夫妻情斷。”端木洪始終沒有看顏苗一眼,如山一樣沉重的腳步停在玉容身邊,抱起她,轉身離開,走到房門時頓了頓道:“從此以後不許你出庭院半步!”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顏苗由兩個侍衛帶回,隨後前庭便被落了鎖,大雪覆蓋了庭院裏的幾串腳印和從她衣袖上滴下的一串殷紅血跡,天空中沒有半絲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