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時,天色越發陰沉,不知不覺竟開始飄起牛毛細雨。

負責采買的人在傍晚前回到了道觀,除了些日常必備的物品,還按照攸寧說的買了些酒菜。攸寧在膳堂間設了道竹屏風,囑咐眾人都放開規矩,大夥兒熱熱鬧鬧用一頓飱食,果然昨夜因為汪仁叛變帶來的晦暗消散了不少。

席間不知誰提起攸寧聰慧,設計識破了汪仁詭計,攸寧連忙謙遜稱多虧了金嬤嬤獨門秘製的軟筋散,無色無味,隻是稍稍沾染上一些就能讓一個大漢失去力道。

眾人又連誇金嬤嬤厲害,有兩個年紀稍輕的暗衛甚至還起哄說要拜金嬤嬤為師,險些被衛風嗬斥。

這一頓酒席直吃到酉時末,攸寧當晚回到房間便安安穩穩睡了個好覺。

是夜,一個武將打扮的男人和一個蓄著八字胡的文士騎著馬,二人行至江州府衙的後門,武將立即翻身下馬,毫不客氣的拍響了一扇朱紅大門。

守門的小廝被嚇了一跳,罵罵咧咧的打開門,卻被粗壯的男人嚇了一大跳!

“你、你們是什麼人?”

那武將未出聲,身後蓄著八字胡的文士倒是笑眯眯的將一塊腰牌塞進小廝手中道:“勞煩這位小哥通稟一下曾大人,在下等都是從洛陽過來的。”

小廝一愣,看了看手中的腰牌,上麵那個字筆畫甚多,他有些叫不準。不過洛陽可是皇城啊!這兩位莫非是什麼大來頭?他還是趕緊去給老爺通報一聲吧,別到時候誤了什麼事,這份差事可就不保了!

老爺正在為老夫人的事發愁,但願他此去可別撞在槍口上。

小雨一直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雨勢時大時小,直到第三天下晌才徹底停下來。

攸寧坐在敞開的半窗下,麵色平靜的看著依舊有些陰暗的天空。拱形門的細竹簾抖了抖,臉色陰沉的金嬤嬤靜靜的走了進來,攸寧將目光迎向她,金嬤嬤便點了點頭。

攸寧的唇角輕輕揚起,很好,事情的第一步已經成了,下一步就看蘭芝你的了!

“咚咚。”

約莫盞茶的功夫,門外忽然響起一聲敲門聲,李忠憨厚的聲音隨之傳來:“公主,我給您端飧食來了。”

金嬤嬤立即打開門,頷首客氣道:“蘭芝這丫頭莫非又闖了什麼禍,怎地特意讓李侍衛長過來一趟。”

李忠撓了撓頭,憨憨的一笑道:“嬤嬤客氣了,其實在下原是想幫蘭女官一起準備飧食,結果我實在太笨手笨腳了,把東西都弄的亂七八糟的,害得蘭女官還得重新準備……所以在下才自告奮勇要來給公主送吃食。”

“既如此,那老身就先謝過李侍衛長了。”

“嬤嬤客氣了。”

金嬤嬤接過食盒,目送了李忠離開,把房門關緊,走到堂屋中間的八仙桌上,打開食盒蓋,分別端起飯菜,細細聞了聞,臉色稍霽。

“怎麼樣?”攸寧揭開細竹簾,微笑看向金嬤嬤。

“成了。”

李忠極快的向膳堂走去,一貫憨厚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申時末,所有人都已用過飧食,各自回房休息,李忠知道所有的暗衛都會在夜幕降臨前的一個時辰裏換班,這是整座道觀裏最鬆懈的時候,不過一會兒他們也不能再去巡山了。他動作利落的潛進後園,直奔被一叢茂密雜草掩蓋的密道入口,拿起火折子,極快的鑽了進去。

地道很窄,僅容一人通過,他拿著火折子約莫走了一盞茶功夫,眼前忽然出現一絲光亮,竟是到了密道出口!此時的密道也稍稍寬敞了些,他在臨近出口處找到一大捆繩梯,這是準備逃路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