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拖著走了幾步,但腿被景北抱得死死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想解釋什麼?解釋你不是為了虛榮才賣身給蕭琛的?那又是為了什麼?因為他長得夠帥?因為他愛你?或者你愛他?”
她的那句“你愛他”的語調抑揚頓挫,仿佛把最滑稽的心情都放了進去,景北一邊哽咽著一邊說,“我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一開始我是有點喜歡他,可後來你被人逼著要債有家不能回,爸的那件案子,是蕭琛答應我不再阻撓司法公正,幫忙周旋,所以爸才沒被判死刑,我是真的因為這個才和他……真的,請你相信我!”
母親驚愕地轉過臉看著景北,把腿從她的環抱中狠狠地掙脫開,她的怒氣似乎不像剛才那麼大了,甚至失聲笑了出來,“是蕭琛幫忙救了你爸?你知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受害的女學生她現在還被蕭琛包.養著,而那個已經被‘先奸後殺’的人體模特現在還好好的活著?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你知不知道你爸他日子不多……”
景北遲鈍地鬆開抓住母親褲腿的手,呆滯地看著她,她在說什麼?她是因為恨極了蕭家人所以才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蕭琛嗎?拜托外麵的海浪聲不要這麼吵,害得她聽不清。
母親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景北有些六神無主的空慌,那種不堪的、狼狽的滋味讓她的身體在突如其來的寒戰中蜷縮成了一團。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好過一些,有這個作為精神支柱,轉嫁自己的自我鄙棄,她甚至覺得是自己在利用蕭琛,利用他擺平母親的無賴經紀公司,利用他保住了父親的性命,可現在突然被告知她這一切的做法有多可笑。
就好比她快要被一條惡龍吃掉,然後她奔向一個勇士,賣身給他後求他保她平安,而在最後一刻她才發現那個勇士就是那條惡龍所化,她就是個大笑話!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熱帶的雨來的極為迅猛,房子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窗沒有關,風挾著雨水斜灌進來,屋簷處大雨如瀑,嘩啦啦垂下。
風雨帶來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獨感,景北甚至覺得整個海上隻剩下這間屋子,四處荒蕪,她無路可逃,即使有海嘯席卷而來,她也隻能無力地等著,區別不過是睜著眼或者閉上眼。
她現在就可以去找蕭琛,隻是她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任由自己坐在地板上,身體不聽使喚地變得麻木和倦怠。
靜一靜就好了,靜一靜她就有力氣了,景北慢慢地挪到茶幾邊,拿起手機,撥通號碼,“喂,Sam嗎?我是景北,幫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嗯,最快的,下午兩點半,好,謝謝。”
暴雨停歇,天蔚藍而寧靜,淡白流雲,連著景北身後的那棟“水上屋”,構成了一副絕世名畫,美得旁若無人、心無雜念,好像生來就掛在天的那邊,遙不可及。
有些事情她必須親自弄清楚,如果真如母親所說的那樣,景北握緊棧橋的鐵索,喃喃道,“媽,你就好好看著吧,看著我怎麼把這個羞辱過我的人踩在腳下,踩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