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用膳啊。”孟慕晴擱下托盤,朝屏風內略顯茫然的高塵招手。
極其尋常的菜肴,散發著令人食欲大動的香氣。
高塵心窩甚暖,還有什麼比得上醒來時,能見到心儀之人端上膳食更讓人幸福的呢?
匆匆洗漱後,他便坐在了案後的軟墊上。
“唔,味道還成吧?”孟慕晴直身站在案邊布菜,餘光卻一直徘徊在高塵的臉上,帶著點點期盼,點點緊張。
“軍營的炊事換人了麼?”高塵神色不明地問道,頗有些高深莫測之態,渾然看不出喜怒。
孟慕晴心頭一緊,難不成這菜他不喜?這可是她為數不多的幾次親自下廚啊!
她忙拾起筷子嚐了一口:“挺好吃的啊。”
味偏寡淡,理應符合他的口味才是。
“嗬,我有說不好吃嗎?”高塵伸手把人摟入了懷裏,毫不顧及她沾染著油漬的唇,俯身吻了上去,狠狠地將那些美味合著她的氣息一並吞入腹中。
這個丫頭啊,叫他怎能不愛?
孟慕晴被吻得七暈八素,身子化成了一灘水,軟綿綿靠在他的懷中,小臉暈紅,眉眼間更是流露出幾分情動的風情。
“今日的飯菜是為夫此生吃過的最美的一次。”喑啞的嗓音幽幽傳入鼓膜。
“那你還故意那樣說!”孟慕晴嗔怒道,拳頭輕輕砸向他的胸口。
捉弄她很好玩麼?
“不如此,為夫怎知娘子這般在意呢?”高塵挑眉反問,戲謔的暗芒在眼底閃動,仿若一隻得逞的狐狸,氣得孟慕晴直磨牙,拳頭再次舉起,這次卻沒能成功砸到,而是落入了他的大手裏。
“燙傷了?”笑意頓時斂去,帶有厚繭的指腹撫過她柔嫩手背上的幾枚紅色水泡,不擅廚藝,卻任性地非得下廚,她存心想害自個兒心疼嗎?
高塵不悅地抿了抿唇線,終是舍不得責備她,將人鬆開。
“我命人去找些燙傷藥來。”
“別!”孟慕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訣,紅著臉說,“這點傷哪用得著大費周章的上藥啊?頂多明日就沒事兒了,再說了,我現在可是你的近侍,你見過主子去給奴才取藥的嗎?”
她做菜時有不少士兵看見,這會兒再去取傷藥,那些人會怎的想?
“上回在莫洛河岸的風波至今都沒過去,再出點岔子,你龍陽之好的名頭,就別想摘掉了。”雖說她挺喜歡看著高塵吃癟,但背負上斷袖之名,於他不是件好事兒。
“你啊。”高塵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額心。
這丫頭,總是如此,處處為他著想。
孟慕晴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她知道,高塵這是妥協了。
高塵最終確是如了她的願,隻打了盆涼水,小心地替她擦拭傷口。
他發誓,此生絕不會再讓她進一次火房!
高塵狠狠瞪著她手背上那些極為紮眼的小水泡,暗暗想道。
幾日後,朝廷押運來的米糧抵達了邊關要塞,負責此次運送的是高信,他不僅帶來了米糧,同時也帶來了高永帝的聖旨。
朝廷勒令高塵領兵回京,他離京時率領的精兵皆要返回京師,且守衛邊關多年的穆玉峰等一眾將領,也要隨隊回去,聽候封賞,暫替他們鎮守邊關的,是隨高信一道前來的兩名年少武將。
高塵接旨後,便命穆玉峰帶欽差入城,安置在衙門的後院,待夜裏,才為他們舉辦接風宴。
人退出主帳,高塵隨手將聖旨扔於案幾上,臉廓微冷,哪是即將得到封賞之人該有的樣子?
孟慕晴朝簾子外看了眼,確定四下無人,方才開口:“皇上召邊關將領全數回京,恐怕這一回,再想返回邊關是不可能了的。”
這道旨意,看似無上恩寵,可實則,卻是明升暗貶,想將此次有功,且對高塵信服的將領從掌兵權的要職上撤下來。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這旨意不得不讓人如此聯想。
若聖上無此心,怎會把將領們全部召回京師?
便是要行賞,一道聖旨足以,除非他想著把這些人留於京中為官,不再下放到邊陲。
“好了,”瞥見她麵上的凝重之色,高塵勾唇笑了,“事兒是否如你所想,回京便知,現在想太多,除了會叫你煩心,起不了任何作用。”
聖旨已下,不論是他,還是邊關將領,都隻能遵旨而行。
孟慕晴何嚐不曉得這個理?隻是想到皇上的猜疑,不由有些心堵罷了。
高塵抬手替她拍了拍後背。
孟慕晴斜眼望去,無聲詢問他此舉何意?
“為你順氣。”他淡淡地說。
縱然心頭再堵,見著他這副體貼、溫柔的樣子,也全都散了、軟了。
“不管皇上他心思為何,我都會陪著你。”她悄悄伸手,拽緊他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