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慕晴略懂藥理,當仁不讓地加入了煎藥的隊伍中,多一個人幫襯,就能早一些為百姓熬出解藥,讓他們少受一點苦頭。
熱汗涔涔,宛如斷了線的珠子自她俏麗的臉頰滑落。
“夫人,您要歇會兒嗎?”同樣在營帳外的篝火旁扇扇煎藥的清訖,側目看著孟慕晴,擰眉問道。
她都堅持了近兩個時辰,熬了二三十碗解藥,再這樣下去,會累壞的。
“不用了,我還頂得住。”孟慕晴倔強地說,抹了抹臉上的熱汗,繼續著手裏的活兒。
從紫夜到天明,她手中來回扇動的扇子沒有停歇過一次。
將士們聽說這藥是為百姓治病的,主動請纓幫忙,連一些識字的副將,也幫著藥鋪掌櫃抓藥,萬眾一心,隻為早日解除城中的病情。
高塵未在軍中,而是與穆玉峰騎馬出城,去半道接押運糧食的隊伍去了。
兩日後,最後一輛裝滿解藥的木板車送走,孟慕晴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顧不得此時灰頭土臉的樣子,狠狠喘著粗氣。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累過,整整兩天,每日隻歇上一兩個時辰,大多時候都得守在篝火旁,不斷重複著扇火熬藥的動作,她已經記不得自己親手熬了多少份藥湯。
如今心頭的大石卸下後,才驚覺這四肢竟累到沒了知覺。
高塵去了衙門還沒回來,她稍稍坐了會兒,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清兒,我去帳內睡會兒,他回來了你記得告訴我一聲。”
“是,夫人。”清訖點頭應下,扶著她進帳。
腦袋剛碰到枕頭,不一會,孟慕晴就沉沉地熟睡過去了。
高塵風塵仆仆趕回軍營,剛入帳,就見到了床榻上那抹恬靜酣睡的身影。
心忽然變得柔軟,放輕步伐,輕腳走到床邊。
這幾天來,真的把她累壞了。
手指輕摁上孟慕晴微擰的眉梢,眸中帶著幾許心疼,幾許憐惜。
“五皇子。”夕陽落山時,穆玉峰從城中返回軍營,挺身站在帳外喚道。
高塵快步行出,朝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壓低聲音問:“何事?”
“您調來的糧食已經如數發放到每一名百姓家中,剩餘的部分,末將想問問您,是否要屯放入糧倉,另外,城中病死百姓的屍骸,應當如何處置?”穆玉峰也放輕了嗓音詢問。
“糧食暫且屯放在衙門,命人將糧倉仔細清掃一番後,再放進去。”如此一來,便可除去隱患,防止糧倉內散落的奪命散又沾染到糧食上,“至於屍體。”
高塵遲疑了片刻,終是做出了決斷:“為防疫病發生,盡快焚燒掉。”
“焚燒嗎?”穆玉峰心有不忍,按照習俗,過世之人當行土葬,唯有那些罪無可赦的惡人,才會以火刑焚燒屍骸,如今這樣做,會不會讓令百姓難以接受?
他的顧慮高塵心中有數,抿唇道:“非常時期,必須采取非常手段,百姓們應能理解朝廷的苦衷。”
屍骸若不焚燒直接下葬,極有可能引發瘟疫,到最後受苦受難的仍是老百姓。
“末將明白了,”穆玉峰點了點頭,“這事末將會讓知府好好同百姓們說道一番。”
“有勞了。”高塵拍拍他的肩膀,“在燒毀屍骸後,於附近深山裏挑一處風水寶地,將人好好安葬。”
但願這樣能讓百姓們欣慰一些。
送走穆玉峰後,高塵剛折返回帳,卻看見孟慕晴揉著眼睛從床頭坐起。
“醒了?”他一個箭步走至床沿,側身坐下,“怎麼不多睡會兒?”
“什麼時辰了?”孟慕晴沙著嗓子問道,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不太清醒。
高塵撚起被角,蓋住她的身軀:“天還沒黑,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你放心地睡吧。”
“不了,”孟慕晴半倚著枕頭,靠住床,同他說話,“我都睡了快一天了,再睡下去,得把骨頭給睡到散架咯。”
她巧笑嫣然地笑道,眉宇間還殘留著幾分疲色。
高塵看在眼裏,心似是被針紮了一下,隱隱作痛。
“我有些後悔帶你來邊關了。”未經思索的話脫口而出,蘊藏著的是對她滿滿的憐意。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孟慕晴撲哧一聲笑開了,“比起在京師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我反倒喜歡現在這樣。”
至少能陪著他,苦也罷,累也罷,她都能和他一起去經曆,而不是躲在千裏之遙的安寧之地,每天想著他,掛念他。
“運來的糧食夠嗎?”孟慕晴口風一轉,問起了正事。
這丫頭!
高塵很是無奈,她辛苦了多日,好不容易能歇息會兒,結果倒好,一醒來,又操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