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有毒的糧食和無毒的區分開來嗎?”孟慕晴等旁人全都散了,方才踱步進入糧倉,看著這滿屋子堆放的糧食,不由麵露難色,“若全部處理掉,城中百姓接下來的口糧將成為一大難題,就算暫時用軍糧補給,又能撐上幾日?即便現在命人押送糧食前來,路上也得耽誤好幾天,將士和百姓每日所需的糧食不少,我擔心糧草不夠啊。”
總不能叫百姓餓肚子吧?
民心才剛穩定些,這時候如果再發生城中無糧供應的事兒,定會叫民心浮動,而現在又非收做的季節,城外的農田也未豐收,根本無法自給自足。
白胡子摸了摸下顎:“想區分開來不難,會耗上些功夫罷了。”
“沒有這個必要。”高塵直截了當地否決了孟慕晴的提議,“這些散落的糧食裏都有奪命散,其粉末誰也不知是否已入其他袋中,使別的糧食也染上劇毒。”
“可是……”孟慕晴欲言又止。
“即便這樣的可能很低,但我們卻不能拿百姓的命作賭。”高塵搖了搖頭,態度分外堅定。
哪怕其他未開封的糧食被毒藥浸濕的可能隻有千萬分之一,隻要有風險存在,他就不能將糧食撥給百姓食用。
孟慕晴頓時啞然,她懂他,更知他心中的顧慮。
一聲幽然歎息滑出唇齒,她頗有些頭疼地問:“真的要將所有的糧食全部銷毀嗎?百姓們之後的口糧,從何而來?”
高塵眉梢一挑,意味深長地看向白胡子。
孟慕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立即明了了他的心思:“對了,千沙!”
比起朝廷的軍隊,千沙樓的高手腳程更快,由他們出麵去往鄰鎮運送糧食回來,時日必能縮到最短!
被兩雙眼睛盯著,白胡子能怎麼著?隻得妥協答應。
“徒兒有難,做師傅的豈能袖手旁觀?不過,想讓千沙出麵,報酬可不能少,不然你師兄又會在老夫跟前念叨許久了。”
“沒問題,隻要您願意幫忙,酬勞的事兒,慕晴會一力承擔。”孟慕晴許下了承諾。
在等待藥王的解藥方子送來的這三日,他們也沒閑著。
附近城鎮中有孟家米鋪的分鋪,孟慕晴寫了封親筆信,交給白胡子,由他聯係盤踞在鄰鎮裏的下屬,從米鋪押運糧食入城。
而高塵則將疾病的緣由一五一十寫在了奏折上,且寫明了應急之法。
他若不早先向朝廷說明,押送糧食入城的事兒一旦傳入京師,說不定又會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去。
一切部署周全,便連糧倉裏的儲備米糧,也由將士運送到城外的山腳下,親手燒毀。
這麼大批糧食不見了,衙門自是要向百姓給一個說法。
高塵對外隻說,此次的急症乃是因糧食存放太久,且近日天氣突變,導致糧食發黴,而百姓誤食後,方才引來這場大病。
百姓們不疑有他,很輕易就接收了朝廷給出的說詞,眼見邊防將士竟把軍糧撥給他們,莫不是感激涕零。
“五皇子,今日的軍糧發放後,餘下的,隻能再撐一日。”穆玉峰快步來到主帳,將糧食告急的消息上報。
這麼快?
孟慕晴心頭咯噔一下,很是意外。
她料想過軍糧會不夠用,卻沒有想到僅僅是一日半的功夫就見了底。
“將領們的口糧縮減一半,士兵們將三餐變作兩餐,緊衣縮食,務必要確保百姓有飯可吃。”高塵當機立斷做出了決策,“告知眾將士,此次危機後,所有人記軍功,朝廷不會虧待他們。”
“是。”穆玉峰無任何微詞。
他們從軍為的是什麼?是保天下太平,保國泰民安!
如今百姓有難,作為大陽的將士,他們願意讓出一份口糧來,先讓百姓吃飽,這是他們的職責,責無旁貸!
高塵亦身先士卒,甚至比將士吃的更少,每日僅一餐,且菜肴大多是深山裏挖出的野菜。
他的行為將士通通看在眼裏,不由得肅然起敬。
兩日後的深夜,一隻海東青撲扇著翅膀飛入軍營。
“藥王來信了。”白胡子剛接到密信,立即找到高塵,將信箋上記載的方子交給他,“此方就是奪命散的解藥藥方。”
“來人,去傳城中各家藥鋪的掌櫃來見。”高塵連衣裳也沒換,隻著一席常服,深夜召見了城中四家藥鋪的掌櫃。
藥方上所需的幾味藥材算不得罕見,藥鋪裏都有。
高塵自掏腰包,將藥材全部買下,再命人連夜煎藥,給重病的百姓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