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女王的丈夫
肉球帶我七轉八回,好不容易來到一處寬敞的地方。這裏跟別處果然不同,除了大以外,也有了更多的修飾。肉球得意的小聲的對我嘀咕:“怎麼樣,這裏是不是富麗堂皇的讓你大吃一驚,比起外麵來,還是我們這裏好吧。”
我忍不住癟嘴,言不由心:“這裏果然金碧輝煌,世間難得一見,真是個好地方。”我一邊說一邊借由室內基本不起作用的油燈,打量。
這裏是他們所謂的王宮,在我前麵隱約站了十來個男子,看樣子都不是這裏的人,我好奇的問:“為什麼你們女王陛下選丈夫全找外麵的人進來?”
他說道:“公子你不知道,前兩天,我們抓到一個男子,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幾位女王都看中了他。搶來搶去,幾乎打了起來,這下沒辦法了,才又在外麵找了幾個來,一人一個,免得他們姐妹不高興。”
我心中狐疑,難道那個男子就是楚宣?我問:“什麼男子竟有這些魅力,他長得什麼模樣?”
肉球剛想說話,而此時掛在頂穹的帷幔被另外幾個小矮人拉起,顯露出北麵靠石壁的十一張木椅來。十一個高矮胖瘦不一的女性矮人,魚貫而入。肉球連忙肅穆的閉上了嘴。
原來她們就是這個矮人族裏最後十一位女性了,她們被尊為女王,享有隨心意挑選配偶的權利。我數了數我身邊的男子,正好十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幹瘦的老樵夫被攙扶著倒在一處躺椅之上。這十個人裏麵並沒有我日夜思寐的那個人。
肉球說我是最後一個,剛好湊夠數目,那就應該有十一個人才對。難道那個未曾出現的第十一個人,就是楚宣。他已經被眼前這十一個女王給吃幹抹淨了,所以沒能出現在這裏?
我甩了甩頭,丟棄掉腦海中那些奇怪詭異的畫麵,認真觀察目前的局麵。端坐在木椅之上的女王們,正在四下打量著我們,猶如菜市場挑選白菜的大媽們。可是不管怎麼挑選,她們的眼光總是會停留在那個老樵夫身上打轉。
不會吧,難道他們看上的並為之哄搶的人不是楚宣,而是眼前這位高齡,病殘,瘦弱的老樵夫。這樣的結局也太令我跌破眼鏡了吧,直唬的我汗毛倒豎,詭異莫名。
盡管有了我們這十個後來者,女王們仍然還是最喜愛那位老樵夫,爭得不可開交。我扶額,上前恭敬的對他們行禮:“小生韓取有一句話想向幾位貌美聰慧的女王陛下將。”
女王們好奇的再一次打量了我一番,不客氣的對我表示出嗤之以鼻的神態:“看樣子,你是這些人中,最醜的一個,怕自己選不上嗎?想要對我們說什麼?”
我暴汗,諾諾說道:“是的,小生也知道自己貌醜,不敢心存奢望,得到陛下們的垂愛。隻是眼下,幾位陛下都看上了這位先生,難以定奪。小生不忍看到女王陛下為難,想為幾位女王陛下解決這個煩惱。”
“哦,你說,你說,這事該怎麼解決才好。”
我假裝蹙眉,說道:“這事是挺難辦的,幾位陛下一樣的美貌,一樣的情深,辜負了誰,都讓大家傷心。的確不容易決定,不如幾位陛下抽簽,誰拿到第一就誰先選,這樣一切聽憑天意,不管誰得了先生,都是老天的旨意,就都不用再為難了。”
女王們一致說好,十分讚同。她們正在熱火朝天的抽簽,這邊七八個矮人抬了一個彩色網兜進來,網兜裏有一個男人,正好湊夠十一人之數。
矮人們將網兜往地上一丟,那人便連同彩網落在了地上,矮人們對著女王一躬身,說道:“女王,這人好生彪悍,中毒之後還殺了我們好幾個人,若是女王看不上他,就讓我們殺了他替死去的兄弟報仇。”
那個男子被擲在地上,忍不住冷哼一聲,散亂的頭發披蓋在臉上,使人看不清他的麵容。他穿一身淺黃色紗衣,肩背處繡有五彩玲瓏,袍角是一副遊龍戲鳳的圖案。他寬肩窄腰,雙腿修長,和我心中的那個人的身形一模一樣。
我前麵的那些男子,顯然都吃過彩網的苦頭,知道其中利害,並不敢上前去攙扶。我獨自一人慢慢靠近他,一步一個心跳,一步一個艱難,心中隱隱一痛,各種滋味雜呈。我拿手幫他捋開彩網,他狼狽的望向我,我朝著他盈盈一笑,眼淚便忍不住滴落了下來。他中毒很深,現在連抬頭都很困難,隻是滿眼疑惑的看著我。
我趁機給他喂了一顆四季花葉的藥丸,幫他化解彩網中的軟骨之毒。並伏在他的耳邊說道:“兄台不要逞強,既來之則安之,謀定而後動,不可再魯莽生事。”
而此時,女王們選夫婿,選得也都差不多了,最後隻有女王中的老五和老九,男子中剩下來的也就隻是我和楚宣而已。
我看了看兩位女王,又看看了自己和楚宣,想起抬楚宣進來的小矮人的話,心中不免替很有可能落選的楚宣捏了一把汗。
老九先選,她果然選了我。而那個老五,看著楚宣怎麼也不肯點頭。沒想到不可一世的楚宣竟然有被嫌棄的一天,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嫌棄他的理由不是他殺了人,太過凶悍而是長得太醜,沒有一絲纖弱,讓人去憐愛。
這個特殊族群的特殊審美,我管不著,但是我一定不能讓楚宣落選。
我硬著頭皮對老五進言:“女王陛下,您要不還是先將就著把他娶了吧。要不,你看你的姐妹們都可以入洞房,就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多不好。而且,這男人嘛,要這麼好看做什麼,能生孩子就行了。”我看老五麵色轉晴,繼續對她附耳說道:“你看這個男人,雖然沒什麼優點,但是力氣大啊,這洞房之事,有他那身力氣還怕生不出娃來嗎?”
老五臉上一紅,略微一點頭,就算是答應了。我額頭一陣輕漢,雙頰也是一片緋紅,沒想到情急之下,自己還能說出那些使人臉紅心跳的句子來。
十二洞房
成功把楚宣推銷出去,他非但不感激我,還惡狠狠的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刮了一般。“就知道好人是不會有好報的。”我對他呢喃了一句,然後同樣惡狠狠的瞪了回去。誰叫他現在龍遊淺灘吧,虎落平陽了呢,現在不欺負他一下,出去以後,隻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婚禮很簡單,一應物品早就已經準備好的,鋪排開來,我們十一對新人一起拜了天地。除了楚宣是被綁著,我們幾個都是自己半推半就的完成了這個婚禮,最後被送進了洞房。
洞房之內,我主動的和老九喝了合巹酒,急慌慌的幫她寬衣解帶,輕鬆的抱了她撲進鴛鴦帳。床鋪一陣吱呀亂響之後,我拍拍手,衣冠整齊的走出了房門。呼喊出在暗中的墨玉,讓他去找湘柳報平安,順便準備接應我和楚宣。
來到老五的房間,楚宣將老五捆成了粽子,厭惡的丟到了桌子底下。我倚在門口,說:“兄台怎麼這樣不解風情,對待新婦也不知道憐香惜玉,難怪他們都不願意嫁給你。”
楚宣斜眉微挑:“好像你也是被別人挑剩下的吧,要是你喜歡這溫柔鄉,你自己留下便是,寡?????我就先走了。”
我攔住抬腿就走的楚宣,道:“我幫兄台解了毒,兄台就想撇下我自己偷溜,不太好吧。”
楚宣邪魅的衝我一笑:“想走,就好好跟緊我,我看你也就耍耍嘴皮子的能耐。沒本事自己走出去,才來拉上我的。”
我不置可否,樂顛顛的跟在他的身後。這裏溝壑縱橫,分叉繁複,楚宣一味瞎闖,並不得要領,我也不想去提醒他,隻管拉住他的手,緊跟在他的身後就好。多年以後,我還能這樣在他的生命裏出現,能夠離他這麼近,我都不得不感謝上蒼對我的厚愛。
黑黢黢的山洞,勉強靠我的亮珠照明,能看見的範圍很小,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我沒話找話,問楚宣:“兄台怎麼會被他們捉住的,看樣子,兄台也是富貴人家子弟,不必爬山涉水,闖這個什麼大峽穀吧。”
黑暗中看不到楚宣的表情,沉悶半天,他才說道:“聽說這裏風景不錯,和幾個朋友野遊,不想走散了,我獨自掉入一個陷阱後昏迷過去,最後醒來已經在這個該死的黑洞裏了。”
我哦了一聲,楚宣問我:“那你呢?怎麼被他們抓住的。”
我靈機一動,說道:“聽說這裏有一片火湖,可以自己燃燒,很是神奇。我便從家裏偷跑了出來想去看一看,沒想到,火湖沒看到自己卻不小心掉進了陷阱。然後,就跟你遇到的差不多。”
楚宣語調中,滿含得意之色:“火湖我也聽說了,不過,隻怕你是再也看不到了。”
“為什麼?我們出去就可以去看呀,反正離這裏也不遠。”
楚宣說道:“聽說楚王陛下在濁澤打仗,圍城一個多月都還攻不下來。所以找人來抽幹了這裏的火湖,準備對濁澤用火攻。”
濁澤、靜水、太枝三座城池是晉國最堅實的壁壘,濁澤在西,太枝在南,靜水在中,三城互為犄角,可攻可防。一條濁曲江如衣帶環繞,護衛著三城。晉國以水軍聞名,遊弋在江水中的百來條大小戰船就是這場戰爭最傲人的勝算。
我試著問楚宣:“難道楚王準備將火油傾入濁曲江,一舉滅掉晉國水師?”
楚宣狂笑:“滅水師?然後再去打那個城牆堅固的濁澤?何苦呢?”
我的心髒一陣狂跳,脫口問道:“那你想怎麼樣?火燒濁澤城嗎?”
楚宣腳步突然一頓,繼而緩緩說道:“楚王想怎麼樣,我怎麼知道。”
我自知情急說錯了話,忙掩飾道:“兄台千萬不要在意,我也是一時口誤,想來楚王定不會做出那樣慘絕人寰的事情來,濁澤城裏除了守軍,還有二十多萬的老百姓啊。”
“可那些老百姓不是我大楚的老百姓。”
我知道楚宣說得出做得到,他不會平白無故這樣說。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濁澤就有塌天之禍。我的一雙兒女還有水墨雲,該怎麼辦,我無法想象一片火海汪洋的濁澤城。心裏著急,我不由的丟開了楚宣的手。沿路尋找著舊時留下的標記,順著來時的路找了過去。
一十三火湖之水
出了洞口,久違的陽光變得格外刺眼,我閉目緩了一緩。張開眼睛時,看到了守在洞口的徐崢和湘柳,還有一把已經橫在我脖項之間的利劍。
楚宣唇角漾起我熟悉的媚笑,問道:“你究竟是誰?明明認識寡人卻裝作不識,明明知道出路卻一直不說,一聽說寡人要火燒濁澤你就原形畢露。你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定定的看著他,不驚不慌,道:“小人韓取,世代在騰龍鎮經商,六年前,小人在騰龍鎮見過當時的宣王,如今的陛下你。隻是小人離得遠,看不真切,而且又時隔多年所以不敢貿然相認。至於說小人認得路就真是冤枉小人了,我隻是看岩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亮點。像是什麼標記,心中疑惑,便跟著小亮點走,沒想到還真是出來的路,如此而已。”
楚宣用食指,輕佻的勾了我的下顎,媚眼如絲:“好一個對答如流。你的嘴皮子功夫,早在黑洞,寡人就已經領教過了。你猜,寡人信還是不信?”
我咽下一口憋在胸口的氣,懦懦的回答了兩個字:“不信。”
楚宣心情大好,狂笑著回了我兩個字:“聰明。”
徐崢在楚宣的示意下不得不將我和湘柳綁了,墨玉這麼久沒見楚宣,倒是顯出格外親近之意,逗得楚宣十分開懷。對於墨玉的沒有氣節,我也是沒有半點脾氣。
楚宣高興之餘,將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大紅的龍袍上金絲銀線,飛龍走鳳,寬大的長袖一擺,上千人的輪車上裝滿了火油,向著黑洞傾倒。
楚宣在黑洞受到了那些輕曼侮辱,必不會善罷甘休,可是那些人其實一點都不壞,罪不至滅族吧。我怯怯的靠向楚宣:“陛下可是想在火燒濁澤之前,拿這些洞穴矮人祭旗?”
楚宣饒有興味的看著我:“你想求情?”
我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隻能言辭懇切的祈求:“陛下盛德,這些洞穴矮人,的確可恨的很,得罪了陛下。可那都是無心之過,他們並不知道您是楚王。何況,他們一族隻剩下十一個女人,她們和本族的男子都已經無法繁衍後代了,滅族也是早晚的事,陛下又何苦讓自己的雙手染上鮮血。”
“讓他們自生自滅是天道,是老天要滅了他們,和寡人無關。他們對寡人的不敬,必須受到寡人的懲罰才算。”
對於楚宣的蠻橫不講道理,我又不是沒領教過,實在不該對他抱什麼希望。我隻能最後求他:“難道看在我救了陛下一次的份上,陛下也不可以放過他們一回嗎?”
“寡人看你好像特別在意濁澤,寡人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選擇是讓寡人放過這些矮人還是濁澤。”
我深知楚宣秉性,就算我開口,他也不會放過濁澤,他這樣不過是試探我罷了。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黑洞。楚宣一張滿布笑意的臉上立馬顯出一陣青紅,忿忿的撤去了火攻的命令,眼神古怪的看著我。
被楚宣關在自己的馬車裏,滋味還真是不好受。我在心裏不停的嘀咕著“火燒濁澤”試想著各種方案。湘柳不明所以的望著我,隻是替我著急。楚宣抽幹了整個火湖,別說一座濁澤城,就算燒掉整個濁曲江也是綽綽有餘,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墨玉這次久別重逢,特別黏膩楚宣,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死活。這沒氣節的神鳥,怎麼看,都像是倒戈的叛徒。哎,此時我心急如焚,也顧不上它,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去濁澤。即便真的無力阻止楚宣火攻,至少我要讓水墨雲和我的一雙兒女安全。
晚間,徐崢瞅了空閑來看我。他恭敬的對我行了君臣大禮:“王後娘娘,您受委屈了。”
我搖頭,扶起他:“徐統領不必如此,我早說過,嫣然在六年前就已經死了,大楚現在隻有一個王後,那就是藝雅。”
“我嘴笨不會說話,但是在徐崢心中隻有一位王後,那就是您,不管您叫什麼名字,什麼身份,您都是我大楚的王後。陛下從六年前醒來就徹底忘記了您,和您有關的人和事,他都不記得了。但是,陛下常常會對我說,總覺得心口缺了什麼東西,不管後宮新晉多少夫人、美人,不管攻打下多少國家多少城池,心裏的那份空洞怎麼,都填不滿。眼下陛下的毒也解了,娘娘也回來了,為什麼您不告訴陛下一切,回到陛下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