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清心道，我也這麼覺得。
隨著筆尖的律動，莊明軒漸漸鬆開手，看見蘇慕清沉迷其中的表情，心頭有種莫名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催促著他，想要為她做更多的事情。
“好看嗎？”蘇慕清將白鞋舉到他麵前，一隻碩大的鯨魚引入眼簾，“女孩的想象變成的鯨魚，是不是創意很老套？”
她的語氣並不自信，笑容卻溫暖人心。
“不。”莊明軒順勢握住她的手，在鯨魚的尾巴上添上一筆，“很好看。”
他就這樣握著，沒有鬆開，蘇慕清也沒有強製勒令他鬆開。在這一刻，兩人的思想奇妙地融合到了一起，達成一致。
蘇慕清想，或許正是因為那一次的交彙，所以她不再拒絕莊明軒帶她去美術館、去海邊，也不再掩飾自己的需求，但凡工作上，生活上遇見難事，能夠自然而然地去尋求，並接受他的幫助。
轉眼間，當蘇慕清起床時察覺到一陣涼意，才發現時間已近聖誕節。
莊明軒得知此事後，替她訂購了一批新的羊絨毛衣，笑她將自己裹成了一頭熊。
“是真的很冷啊。”蘇慕清抗議道，看著從房間裏出來，與她同樣身負重裝的蘇慕荷，又看了看她身邊的葉辛，表情忽然頓住了。
“我說的沒錯吧？”莊明軒咽下一口粥，“的確是裹成了熊。”
蘇慕清說不過他，歎口氣，默默喝粥。
“慕清。”蘇慕荷卻忽然喚她，“清明節的時候，我得回去一趟。”
經過了一番調養，某一日，蘇慕荷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腿已恢複了一點活力，至少可以外用使細胞重新啟用的藥了，這對他們所有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葉辛也舒了口氣：“新的儀器果然將恢複速度提升了一倍不止，若是早點來，說不定現在已經好了呢。”
他不過隨意說說，語氣中並無抱怨，但蘇慕清卻低下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姐姐什麼時候走？”莊明軒抬頭問道。
自從蘇慕清來之後，他便隨了蘇慕清的叫法，又因為上頭有個親姐姐，便給蘇慕荷冠上姓，喚她蘇姐姐。初聞這個詞時，蘇慕清有些不自在，她想起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不過後來便釋懷了。
雖然那人待她不錯，此次能底氣滿滿地離開寒懿也少不了他的那筆錢，但蘇慕清心知肚明，在那孩子心中，母親始終比自己更重要。
這也是人之常情，她無從責怪，隻能選擇避開。
“大概三月份，很久沒有回國了，老人的後事也沒能好好料理，總得處理一下。”蘇慕荷淡淡將自己的計劃數出來，卻在句末轉了個話題，“慕清，這一次你不必和我一起回去。”
蘇慕清驀地被點名，訝然抬起頭。
“慕荷說，既然你喜歡藝術，便再重拾起畫畫吧。”葉辛替她補充道，“現在你也有工作了，空閑時間不少，工作與夢想兩不誤。”
莊明軒在一旁摸著下巴稱是。
“好啊。”拒絕的話在喉頭滾過兩圈，終是不忍出口。蘇慕清心知肚明，這是要尋個理由將她隔絕在美國，免得又與姓寒的聯係上，重蹈覆轍。
他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未免太多慮。
蘇慕清垂下眼睛，心想，寒懿雖沒有對她做什麼，她卻因寒懿而受盡針對。若不是替許雅曼獻了這骨髓，她也不至於落下一身病。
說到底，還是覺得寒懿欠了她。
蘇慕荷相當有效率，次日，便替她報名了美院的旁聽，其中少不了莊明軒的助力。現如今，隻要她有時間，想去聽課，便能坐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平日裏還能參加各種美術展。
這若是放在以前，是她想也想不到的美好生活。
“慕清，今晚有個宴會，林若明會來。”在接蘇慕清的路上，莊明軒猶豫著告訴了她一條消息，“他和我姐姐來美國聽年會報告，你要去麼？”
蘇慕清眼波流轉：“為什麼不去？”
“我以為你會對他有隔閡。”莊明軒笑道，“看你放下得還挺徹底，我就放心了。”
“放下就是放下，哪裏還談什麼徹不徹底。”蘇慕清淡淡一笑，要說隔閡，怎麼也輪不上早已成為過去式的林若明吧。
莊明軒帶著她去上一回的時裝作坊取衣服，自從來過這裏一次後，她已經在學著自己慢慢地設計衣服上的圖案了，在枯燥的工作之餘，也為蘇慕清帶來了很多樂趣。
“這一件怎麼樣？”蘇慕清舉起一件寶藍色的魚尾裙。
莊明軒托腮看著，眉頭微挑。
“是和echo學的。”蘇慕清笑笑，進更衣室換上，邊與莊明軒聊天，“你怎麼沒告訴我，echo的來頭這麼大，我還以為她是普通的女學生呢。”
“是廖曦告訴你的吧？”莊明軒不以為意。
時隔許久，再度聽到廖曦這個名字，蘇慕清以為自己的心情至少會有點起伏，可是沒有。
完全沒有。
“她就是那個性子，喜歡把自己整得和孩子一樣。”莊明軒笑著，看向出門來的蘇慕清，“你的拉鏈位置稍微偏了點。”
“是嗎？最近胖了點。”蘇慕清對照著鏡子，側過身去，搜尋拉鏈的位置。
莊明軒卻先她一步，將背上的拉鏈直接扣上。溫熱的手指擦過背脊，留下一陣餘溫。
“不胖。”莊明軒站在她的身後，整整比她高了一個頭，“你太瘦了。”
麵對莊明軒的溫柔，蘇慕清覺得愜意又惶恐。
不可否認的是，莊明軒從來沒有給過她一絲一毫的壓迫感，雖然她每天叫著“莊總”，心底卻把他當一個真正的朋友。
蘇慕清不曾想過自己和他有朝一日，竟能達到這種稱得上親密的關係。
但也僅能止步於此。
“別逗我開心了。”蘇慕清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走吧，去會會林若言。”
“那你可要手下留情，畢竟是我的親姐夫。”莊明軒拋著車鑰匙，笑著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