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問候新娘的,卻無一例外地稱呼她為“寒夫人”。
都到這種時候了,傻子才認不清現實。
也不知站了多久,差不多快到蘇慕清極限的時候,台上終於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送入洞房!”
一時間,嗩呐與鼓聲齊鳴。
蘇慕清被人潮送回了開始她來時的房裏。
這一次,對方顯然不再打算隱瞞。剛一到房間裏,她的蓋頭便被人掀開了,在她麵前的,是寒磊古怪的神情。
“慕清,你為什麼要逃?”
他的第二句話是。
“我們找了你很久。”
在療養院待久了,每天和葉辛聊天,蘇慕清幾乎都快忘記正常的交流是什麼模式的了。
但是她在聽見這兩句話的第一時間就想笑,直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真的笑了出來。
她清楚地看見,寒磊的臉色由青到白,變了又變。
“在a市,還有你寒氏想找卻找不到的人?”蘇慕清笑著,不知是在嘲諷他,還是在嘲諷她自己。
連這種謊言都編得出,這麼久不見,寒磊甚至沒有顧慮到她的智商。
“慕清,你不知道?”誰知,寒磊竟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也好。”
蘇慕清心中有怒氣:“有話直說,賣關子好玩麼?”
寒磊此時卻抿緊了唇,打死也不肯再透露一句,隻是讓蘇慕清好好休息。
蘇慕清怒極反笑:“你們寒家一聲不吭把我打暈帶來這個地方,現在還叫我好好休息,換做是你,你能好好休息嗎?”
寒磊苦著臉道:“慕清,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此時,蘇慕清已經恢複了大部分力氣,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她麵前的寒磊:“今天是寒懿和許雅曼結婚的日子?”
寒磊點點頭。
“那許雅曼呢?”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蘇慕清都很後悔自己說出的這樣一句話。
如果她沒有說,寒磊就不會真的帶她去看許雅曼,她也就不會知道,原來一直以來,自己腦中的假想敵都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寒磊站在床邊,給她簡單介紹了一下病情:“如果要治療的話,必須換血型相同的骨髓,這樣才不會有排斥性。”
蘇慕清站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感覺到心中的荒謬。
“她這樣子,根本不能結婚……”她轉過身去,“為什麼寒懿不能等她身體好了再舉行婚禮?”
寒磊一愣,露出苦笑。
“她的身體……不會再好了。”
窗外有雨夾雪,漸漸籠罩了這座城市,放眼望去,一片霧蒙蒙的。
蘇慕清向病床走了幾步,將離許雅曼床頭的小窗合上,並輕輕擦去她床頭濺上的幾滴雨水。
寒磊站在門邊看著她,腦中浮現出自己前幾日和寒懿的爭吵場麵。
彼時,寒懿剛提出又蘇慕清代行婚禮儀式的想法,卻被他斷然否決。
“她是個驕傲的人,你這樣做,她一定會恨你的。”
可當時,他的哥哥並沒有要收回決定的打算,反而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她不會。”
現在看來,寒磊驀地有些敬佩。
“她每天都這樣,不會有醒過來的時候嗎?”
“會。但是很短,時間間隔也很長。”寒磊順著蘇慕清的視線望去,目光落在許雅曼的臉上。
那是一張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臉。
蒼白,單薄。
“所以,你們才會用我來代替她。”蘇慕清輕聲道,似是在向自己解釋,“你們這樣做,我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生活就一團糟了。”
“抱歉。”寒磊垂下頭,“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我會派人通知你的姐姐。”
蘇慕清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由他來處理。
這一次見到真正的許雅曼,並沒有讓她的產生多大的心裏波動。人天生有憐憫心,女人尤其如此,當她看見病床上那個瘦弱的人影時,她居然完全理解了寒懿的苦衷。
多不可思議啊。
時至深夜,賓客終於散去。
寒懿拖著醉酒的步伐,沿著長廊一直往裏走。他身上的喜服還沒有脫下。
蘇慕清坐在房裏,房間的隔音太好,以至於她根本聽不見外麵的腳步聲。但是她心裏明白,今天晚上那個男人一定會來。
下一刻,寒懿推開了門。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蘇慕清居然在裏頭看見了深深的眷戀,大概是她的錯覺。
“慕……清?”寒懿關上門,與她遙遙相望,在發現真的是她以後,竟然有片刻的驚喜。
可是這樣的驚喜並沒有維持多久。
“寒懿!”蘇慕清被他突如其來的獸性嚇到。她無比慶幸自己之前已經散下了長發,否則不知道要成什麼模樣。
“蘇慕清。”寒懿說道,“我好想你。”
蘇慕清推攘著他胸口的手忽然一頓。
“你喝醉了,寒先生。”她的聲音如同繃緊了的弦一般冷靜,“我們……”
後半句話,被寒懿的唇封在嘴裏。
似是為了懲罰她,寒懿的吻帶有十成的侵略性。
這麼多天來,蘇慕清都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霎時便癱軟在他的懷中。
寒懿吻上她的耳垂。
“你的身體告訴我,她也很想我。”
蘇慕清羞憤得紅了臉。
寒懿將她的衣衫褪了個幹淨,卻突然躺下去,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
蘇慕清掙紮著想下去,卻落入寒懿深邃的眸光中,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神情,幾乎在瞬間淪陷。
一室旖旎。
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這幾個月裏,寒懿到底是怎麼過的。
她記得,寒懿親吻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