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天,正是她在詢問完人事部有關革職的消息之後。
寒氏一直是一家高標準到幾乎苛刻的公司,這一點,不僅僅是公司對產品的要求,也是寒懿對自己的要求。
所以,為了達到這個標準,這裏的一切設施,都是市麵上最便捷,且最舒適的,也正因為如此,有很大一部分應聘者,是衝著這種近乎享受的待遇和員工福利來的。
雖然寒氏對於員工的篩選製度相當嚴格,但水至清則無魚。
和蘇慕清同為秘書的二人,正是這片清水的汙染源之一。
自從餘楠當麵以她們的學曆批評過她們一頓之後,二人明麵上收斂了許多,暗地裏,卻變本加厲。
即便是不用腦子思考,蘇慕清也能猜到,使喚她做事的人中,有大部分是受了這兩位秘書小姐的唆使,而這僅僅是因為她們資曆老,離總裁近。
那一日,蘇慕清如約在一次采購中帶回了整個秘書室的咖啡,其中李莢宇和餘楠的兩杯是常溫的,剩下的兩杯則是滾燙的。
而正是這滾燙的兩杯中的一份,被一滴不漏地潑在了蘇慕清的裙子上。
若不是她閃躲得及時,胸前的一大片皮膚大概也會像腿上的一樣,被燙得紅腫。
“原以為到了這個層麵,頂多受點精神折磨,不會再有人玩這種小兒科的把戲。”蘇慕清看起來毫不在意。
可是左曉敏知道,怎麼可能不在意呢,她那天晚上還打電話給陳小雅,故作堅強的語氣裏是滿滿的濕意。
那是哭過之後留下的痕跡。
“因為這些,你就相信了她?”蘇慕清不置可否道,“她用你的母親威脅你。”
左曉敏抿著唇,沒有說話。
所以,蘇慕清的這句話,用的是肯定語氣,她果然猜對了。
“對不起。”
左曉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忽然彎下腰,頭重重地垂了下去。
蘇慕清看著她,默不作聲。
“因為我媽媽的事情,所以一直對你抱有惡意。”她的聲線顫抖,“對不起,不僅要你替我付錢,現在還逼得你落入那種境地。”
“從二樓跳下來,是我自己的選擇。”蘇慕清溫和地笑道,“這個與你,可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我一時糊塗,你怎麼會被帶去那裏。”左曉敏垂著的臉上,已是淚流不止。
蘇慕清靠在床上,看著哭泣的好友,心頭湧上一股疲憊,與流淌著的暖意交織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麼,你願意原諒我了嗎?”
“什麼?”
“我是說。”蘇慕清伸出手,有些費勁地握住左曉敏的手,十指相扣,“即使知道你最厭惡這種事情,我卻還是去做了,導致我們的關係出現暫時性的破裂。”
“我犯了這麼大錯,你願意原諒我嗎?”
蘇慕清表情真摯地望向左曉敏,小拇指在她的掌心裏勾勒出一個簡筆的形狀。
左曉敏抬起頭,目光怔怔地望向她:“我以為你已經忘了。”
“怎麼會忘呢。”蘇慕清的語氣溫柔,“這可是我們的標誌啊。”
淚水奪眶而出。
“是啊。”
從前三人在寢室相處的畫麵漸漸浮現在二人眼前,大學四年,從一開始的陌生到漸漸熟悉,再到後來的相知相交,不僅僅是歲月的沉澱,更多的,是用心經營。
“原諒你,我什麼都原諒。”左曉敏猛地撲向床上的蘇慕清,淚水狠狠地滴落在她的肩頭,“慕清,慕清……”
蘇慕清拍拍她的肩膀:“我在。”
“你會恨我嗎?”左曉敏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一下蘇慕清腿上的石膏,卻又膽怯地縮了回去。
“沒關係。”蘇慕清溫柔地看著她,“想碰就碰吧。”
說罷,左曉敏咬咬唇,迅速而又輕柔地碰了碰:“疼嗎?”
“還好,醒來就這樣了,沒什麼感覺。”蘇慕清聳聳肩,伸出手替她拭淚,“都哭成小花貓了。”
左曉敏笑笑。
她們明裏暗裏冷戰了這麼久,終於在這樣一次奇怪的巧合之下,重歸於好。
原本一直不放心的李莢宇在門外聽了好久,卻發現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那現在,你既然已經照她說的做了,她會兌現承諾嗎?”蘇慕清問道。
左曉敏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剛剛寒總已經和我媽通過電話了,他讓我放心。”
“寒懿?”
蘇慕清愣了愣。
“你爸那呢?”
話音未落,左曉敏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這個表情,蘇慕清很熟悉,每一次隻要談及“小三”、“出軌”、甚至是“閨蜜”這幾個詞,左曉敏的臉上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那個男人——管他呢,過好我們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左曉敏道,“聽說還在和他那個‘前妻’搞不清呢。”
“哦?不是淨身出戶嗎。”
“才不是。”左曉敏撇撇嘴道,“上次找我媽要錢打了官司以後,也沒看出來現在的生活好到哪裏去了。”
蘇慕清低頭笑笑,左曉敏平日裏是個活潑開朗的主,可是話題一旦涉及她那位情史豐富的父親,就無端尖酸刻薄起來。
“對了。”蘇慕清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林若彤是不是還讓你去見了我姐姐?”
左曉敏點點頭道:“還讓我給她看了一段視頻,說是與你有關。”
“視頻?我可以看看嗎?”
令人驚訝的是,視頻並不在左曉敏的手裏。
“她設置了看過一次之後,就立即銷毀。”
“是這樣啊。”蘇慕清喃喃道,“是衝著姐姐來的嗎……”
她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三年前那樣的事情,千萬不可以再讓它再一次發生了。
“慕清。”
“嗯?”
左曉敏有些擔憂地望著她:“如果在寒氏的工作不那麼讓你開心,那就放棄吧。”
蘇慕清看著她,有些驚訝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轉念一想,又能理解了。
“你是說那些辦公室霸淩?那是很常見的現象。”她安慰她道,“不過是特殊時期罷了,現在我已經熬過來了。”